“上車。”
大白天見鬼。
心髒驟縮,沈垣之愣在了原地,他盯着席殃那張臉,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差。
忍住扭頭就走的想法,沈垣之客氣道:“不用,我打了車。”
說完便微微欠身,攥着手機往後退了幾步。
一直走到小區鐵門的左邊後才停了下來,沈垣之将後台切到了打車軟件,上面顯示司機離這還有五公裡,屏幕上紅了長長一片,像是在堵車。
他連忙催司機,司機隻回了一個字。
等。
沈垣之:“……”
再等下去,他人都沒了。
餘光瞟到不遠處那輛車還沒開走,沈垣之抿着唇踢了踢旁邊的小石子,又瞟了一眼,還沒走。
眼不見為淨,沈垣之索性背過身去。
沒過多久,一道輪胎壓過地面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最後那輛車停在了沈垣之身旁。
沈垣之正焦慮車怎麼還不來時,他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看着屏幕上的虛拟号碼,頓覺大事不妙。
“喂。”
“不好意思啊先生,”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急急的中年男聲,“我的車堵在了長江大橋這,開過去大概還要半個小時,如果您急着用車的話要不取消下訂單?”
察覺到席殃投來了視線,沈垣之連忙應了聲:“我不急……”沒等他說完,對方又連忙改口:“不急的話也麻煩您取消一下。”
沈垣之:“……”
見他沉默,司機又開口說自己接個單有多麼不容易,說他上有老下有小就指望他開車賺點生活費,眼看着他越來越激動,沈垣之隻好連忙取消了訂單。
挂了電話,沈垣之擡起了頭,席殃正靜靜地看着他。
沈垣之有些不自然移開了視線。
“上車。”僵持中席殃突然開口道,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隻是順路。”
沈垣之心漸漸冷了下來,手立馬搭上了後座的車門,沒什麼表情道:“謝謝席總。”
沒等他說完,車門咔哒一聲上了鎖,駕駛座很快傳來席殃的聲音,副駕的門被推開了:“坐前面。”
沈垣之一愣,坐上了副駕,低聲道:“謝謝。”
席殃沒說話。
席殃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襯衣,領子前有幾顆扣子将扣未扣,頭發向後抓着,鋒利的五官極有侵略性,此刻正壓着眸子盯着他看。
沈垣之不明所以地抿了一下唇。
又等了許久之後,一隻手突然越過駕駛座朝他伸來。
黑色的安全帶纏在席殃骨骼分明的指節上,瞬間明白過來的沈垣之連忙打斷:“我自己……”
“需要指紋。”席殃解釋道。
說完便聽見“滴”的一聲,安全帶被扯了出來,從胸前一寸寸地纏至腰側,感受到一股不屬于他的氣息,沈垣之喉結一滾,有些僵硬地直視前方。
席殃低着頭扣安全帶扣的很認真。
呼吸之間,沈垣之的視線重新移回了席殃臉上,他像是沒休息好,唇色偏白,眼下也有烏青。
畢竟昨晚淩晨兩點沒睡。
莫名其妙想到這,沈垣之當即有些坐立難安,再加上今早還想着眼前這張臉做了那檔子事,尤其兩人現在靠的又這麼近,甚至連氣息都互相交融着——
一時間,沈垣之屏住了呼吸。
“你很緊張。”
沉默之際,席殃突然開口道。
即使是坐着,席殃比沈垣之也要高上一個頭,此刻正自上而下地看着他,雙目對視,沈垣之放緩了呼吸:“沒有,我和領導相處都這樣。”
“是嗎?”席殃替他扣上了安全帶,語氣很淡:“我看你和黎炫很熟。”
沒等沈垣之弄明白這關黎炫什麼事,席殃的手指像是不經意地觸上了他的腰側,沈垣之下意識一抖。
席殃手一頓,擡眸看向他。
沈垣之的腰身極其敏感,這麼多年也沒變,他耳尖一紅,終于忍無可忍道:“席總,我自己來。”
指尖觸上安全帶,雙目對視,席殃這才不緊不慢地松開了手。
片刻後,車子終于啟動了。
狹小的空間裡彌漫着淡淡的尴尬,沈垣之扭過頭看向窗外,一路上兩人皆沉默不語。
車子開得很平穩,沈垣之望着窗外,腦子裡卻浮現着以前他坐在席殃自行車身後的情景。
席殃在前面蹬着車輪,寬大的校服被風吹得鼓鼓的,沈垣之在後面吃着冰棍,一邊笑着一邊替他壓着衣角。
一年四季,走街串巷。
當時的他以為他們會在一起很久。
——
思緒回籠,沈垣之從車内鏡裡瞟了眼席殃,他開車開得認真,一雙眼睛靜靜地盯着前方,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昨晚的事誰都沒提。
明明是沈垣之意料之中的,盯着窗外飛速劃過的街景時心裡卻沒有一點輕松的感覺。
他高中的時候成績很好,年級第一是常态,年級第二是例外,他各科都名列前茅,尤其是語文。但沈垣之描述不出他此刻的心境,他似乎惶恐,又似乎生氣,又似乎帶着一些不應該有的期許。
總之不該是現在這樣沉默。
可轉念一想,除了沉默他們也沒其他話可聊,畢竟中間隔了這麼多年,現在不過是被迫捆在一起的上下級關系——
睫毛一掃,沈垣之試圖将不該有的情緒壓下去。
“錢怎麼不收?”
沉默之際,一道聲音突然從身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