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助!”
一道女聲打斷了車内的沉默,沈垣之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很快回過神,他掃過後座沉默的席殃,抿了抿唇,将眼裡的情緒藏了起來。
之前的試探在此刻全化作虛妄,沈垣之覺得很好笑,他甚至在不久前竟有過一瞬間動搖的想法。
譬如,席殃這些年在國外可能過的不好,又或者更離譜的想過,席殃給他糖,給他發520是不是對他還有什麼想法。
或者說當年他有什麼難言之隐,電視劇都是那樣演的。
他們或許還有很多可能。
但席殃剛剛說:“這是他自己的事。”
沈垣之隻覺得一朝夢醒。
“沈助?”
在門口等待許久的杜婧笙疑惑地走了過來,她彎下身謹慎地敲了一下窗,看向後座,眼眸一亮:“席總?”
席殃“嗯”了聲,聽不出什麼情緒。
沈垣之掩飾地推了下眼鏡,他語氣平靜:“小杜你帶席總先進去,我找個車位。”
杜婧笙跟在黎炫身邊多年,一看這氣氛就不對勁,一雙眼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後,她連忙笑了笑:“行,那席總您跟我來。”
席殃在車内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後,推門下了車。
從後視鏡目送席殃離開的背影,沈垣之很輕地松了口氣,他沒去找車位,隻将車鑰匙遞給門童,轉身找了個角落抽煙——
席殃不在的這些年,他也學了很多。
沈垣之穿着按他身形設計的西裝,本應該客氣又體面的遊走于各個應酬場所,在沒有席殃出現之前,他确實也是如此。
可席殃一回來就變了,沈垣之一邊抽着煙一邊覺得這個世界簡直糟透了,當年席殃一走了之要死要活的是他,如今席殃一闆藥片,一顆糖果,甚至隻是席殃那一張臉!
就把他迷得頭暈腦花的,分寸盡失。
如果他剛剛沒問出那句話,席殃是不是就是站在那,他也會像以前那樣,不知不覺又朝他走去?
答案是呼之欲出的。
憑什麼。
沈垣之深吐了一口濁煙,沒等他想明白,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黎炫發來的,問他人在哪裡,讓他拿瓶白酒上去,沈垣之回複了一句,很快回過神來站起身。
他和席殃怎麼樣是他倆的私事,公私分明,正事不能耽擱。
進了門,前台這時正忙,沈垣之在大堂裡等了一會兒才等來了服務員,選了幾類度數适中的白酒,沈垣之上了樓。
進包間前,沈垣之調整了下表情,随後騰出手敲了敲門。
裡面很快傳來黎炫的聲音:“進來。”
沈垣之推門而入,一陣飯菜香頓時撲面而來,包間很大,坐在上位的是黎慎言,右邊依次是于總、黎炫、杜婧笙,左上位是……席殃。
目光匆匆一掃,沈垣之看了眼隔着一個空位的臉生人,此刻正微微欠身笑着給席殃倒酒,若是沒猜錯,這人就是小許助理。
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沈垣之将酒放在餐桌上,他最後徑直走到了上菜的位置,入座,一擡眸,恰好撞進了席殃的眼裡。
經車上一别,兩人的心境都變了許多。
“人都到了。”沉默之際,黎慎言輕咳了聲:“今晚我們就不談公事了,主要是歡迎一下遠道而來的席總。”
他站起身端起了桌上的酒,臉上堆着笑壓低杯口和席殃碰了碰杯:“來,席總。”
“這段時間麻煩您多多擔待。”
說完便一飲而盡,席殃朝他點了點頭:“黎總不必客氣,”他掃了眼沈垣之,很快将這杯酒仰頭喝下。
接下來就是職場上的應酬,今天是領導間聚餐,不需要沈垣之擋酒,他偶爾配合着喝一口,昨天鬧得那出他實在心有餘悸,大多時候隻是低頭吃菜。
酒過三巡,包廂裡的氣氛随着酒精逐漸炒熱,黎慎言算上來今年不過也才三十七,最大的于總也不過四十歲,在職場上摸爬打滾這些年,都練成了人精,喝了老大半天也沒從席殃嘴裡撬出什麼話來,因此也不再白費力氣。
黎炫更是不用說了,除了吃菜就是喝酒,完全将項目抛之腦後,後來被他哥反搗了一肘子,喝得有些上頭的黎炫終于将話題引到了席殃身上。
“席總,您在挪威過的還習慣嗎?我好幾年前和沈助去那參加過一次展會,當時可把我倆冷的……”
正低頭吃菜的沈垣之喉結一滾。
“小黎總您和沈助也去過?”一旁沉默的許助理有些意外地亮了下眼,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笑道:“我想起來了,我還記得當時我和席總……”
“那裡的環境确實有些惡劣。”
席殃平靜地打斷道。
“是的。”許助理補充道:“當時公司就我和席總兩個中國人,每次出差都比其他同事穿得要多,像熊貓一樣,招了不少笑。”
此話一出,黎炫帶頭笑出了聲,包間氣氛緩和了不少,許助理因此大受鼓舞,說了不少和席殃在挪威的事。
譬如出差的時候和一群同事看到了極光,一起和同事翻山越嶺去給老學校修廣播等等。
他描述的繪聲繪色,畫面感噴湧而來。
沈垣之漸漸捏緊了筷子。
正當他快要忍受不了站起身時,黎炫再次将話題引到了爆炸點。
“席總在挪威這麼多年,就沒談段戀愛嗎?我聽說挪威當地人雖然性格有些内斂,但感情上還是挺奔放熱情……”
“你這是問的什麼……”
“沒有。”
一直沉默的席殃打斷了黎慎言的話,他喝了不少酒,眼眸裡帶了點紅血絲,平靜地重複道:“沒談過。”
沈垣之一頓,很輕地擡了下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