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兆頭腦清醒後，推開赫其野就出來了。全然不顧赫其野。

赫其野站在衛生間茫然，四周隻有淅瀝的水聲。水呈線落下，緩緩推着牆壁上白灼的液體向下。

他垂着眼，看着快要流進下水道的液體，自食其力。

……

十分鐘後。

赫其野收拾好，裹着浴巾從衛生間出來。韓兆正靠在床上點頭打瞌睡。在看到赫其野出來後才躺到床上，留出半邊空位。

赫其野順勢看去，另一邊床還放着他的睡衣。

他默不作聲地拿起看了眼，又看了看背對着他的韓兆。

韓兆人埋進被子裡，隻露出後腦。

被子裡的人微微轉動，被子往下移了一寸，白皙泛着淺淡紅暈的脖頸露了出來。

赫其野深吸一口氣，感受着房間内飄散的信息素，而後緩緩睜開眼。

初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覺得韓兆的信息素有着很濃郁的香氣。

香氣濃，但不嗆人。

就像一股好聞的味道剛被嗅到，就宛如含羞草一樣回避起來，事後久久萦繞在腦海無法散去。是一種極緻雅緻又引人貪戀的依蘭香。

床上的韓兆感受到身後濃烈的視線。

他睜開眼，察覺身後的床墊往下凹了些，随後一雙寬大帶着涼意的手掌覆在了他的後頸。

韓兆冷不丁一哆嗦，手下意識伸向脖子，擡手隔開他的觸碰。

韓兆扭頭警告他：“赫其野！你想幹什麼！”

“我不是那個意思。”赫其野攤手，以示無辜，漫不經心地問：“韓兆，你知道你的信息素味道很濃郁嗎？上次在酒會我也聞到了。你經常貼着抑制貼？”

“關你什麼事。”韓兆瞪他。

“……”赫其野歎了聲，“我是想告訴你，你作為Omega如果控制不好自己的信息素是很危險的。”

回想起剛剛在衛生間，他有一瞬間恍惚想要狠狠咬上他的腺體。

要不是還僅存着些理智，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說起來，如果完成标記，他的病會好嗎？

赫其野幽暗的目光盯在後頸，思緒不知不覺飄遠。

“赫其野。”韓兆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你如果敢标記我，同歸于盡我也要弄死你。”

咬牙切齒的警告讓他回神。

赫其野毫無顧忌地大笑起來，他掀開韓兆的被子躺下，絲毫不在意的開口，“生同衾，死同穴。”

此話一出口，就遭受了肘擊。

赫其野捂着胸口悶哼低笑。

韓兆懶得理他，他困得眼皮打架，轉過身閉起眼決定不鳥他。

“好好，睡覺覺。”

赫其野笑着調侃，随手将被子蓋嚴。手搭在韓兆身上随着調侃的語調有節奏地輕拍在腰間。

韓兆下意識想要推遠他，可剛擡起手赫其野就帶着些困倦，緩聲講述，“小時候我爸媽打架，我就這樣哄我妹妹睡覺。”

頓時，韓兆手一顫。

“她每次都睡得特别安穩，我有時候還會給她講故事。”

“對了。”赫其野擡起頭悄悄看他，“韓兆，你想聽什麼故事。”

“……”韓兆猶豫片刻，頭埋進枕頭裡，不太情願地說：“随便。”

“那給你講講我小時候吧。”

“我爸酗酒家暴長達十幾年，後來又迷上賭博。每次回家都是要錢，然後把家裡弄得一團糟，我和小妹從小就怕他。再之後，我上學需要很多錢，家裡供不起，我就辍學了……”

“辍學？”韓弦遲看着調查資料裡U盤中附帶的新聞有些意外。

他預想過，韓兆會找一個各方面都不符合韓旭國标準的另一半。

但他從未想過會是這種“貧民窟”出來的無底洞，因為在他看來自己的弟弟雖然叛逆，可還有着理智。

赫其野家庭背景很差，父親将母親家暴緻死，入獄十年，遺産是高額債款。

這要是被他們的父親知道了，不清楚會發生些什麼。

他這個弟弟。

“真是瘋了。”

韓弦遲坐在書房，鼻梁上新添的無框銀邊眼鏡，讓他雅緻的氣質上多了幾分不着調的恣意感。

手随意摘掉眼鏡，往桌上一扔，平複着心情。

話說回來，弟弟的病不是一直沒辦法接觸Alpha。

怎麼又突然找了個Alpha當男朋友，他之前一直認為全秋衡會有機會的。

韓弦遲盯着屏幕，笑着搖了搖頭。而後手機拍下屏幕上的内容，給全秋衡發了過去。

内心腹诽：敗給這種人，也是丢人。

……

“因為沒有學曆，被追債隻能打些小工。在餐廳、酒吧這種地方打工賺錢。直到在酒吧門口碰見你，我這飄忽不定的生活才有了落腳的地方。現在，也不用為了那些事情而擔心。有時候甚至還因為無事可幹感到空虛。”

韓兆拖着猶如抹了三層水泥的眼皮，聽着赫其野模棱兩可、含含糊糊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赫其野吻了吻他的眼角，說了句‘晚安’之後，他才放心地睡下。

城市中的夜空沒有閃爍的星辰，黝黑的天色轉變成甯谧的藍，等到第一縷晨光透過樹枝間隙落進卧室時，韓兆才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

韓兆眨了眨眼，注意到赫其野的手。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枕在了赫其野的胳膊上，整個人被他從後背擁抱着入睡。

溫熱平緩的呼吸落在肩頸，透亮的陽光萦繞在赫其野微屈的指尖，像是會發光一樣。

韓兆頭腦模糊地盯着他的手看。

過了許久，他鬼使神差地移動着右手，最後懸停在赫其野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