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昉好話說了一籮筐,好不容易才把炸毛的六哥毛毛捋順。
他心有餘悸地松了口氣。但看這情況,六哥不帶也得帶了。想到這,他又有些發愁,讓六哥這個可以持續拆家的二哈,碰上五哥那個高冷的貓咪。這化學反應,他更小的時候可見識過了。
哎,身為人類幼崽甜蜜的煩惱。
“六皇兄,你今天怎麼會來禦書房?”按照六哥那性子,生平最害怕的就是父皇和二哥,這倆人是最看不慣他不着調的,每每逮到六哥,都得正言厲色地說教上幾句。但今日六哥卻主動找上父皇,着實讓他驚訝。
旭軒聽見這話,眉尾微微一揚,盡管現在自己已經不為小七厚此薄彼生氣了,但是聽見小七語氣裡的疑惑,讓還處在敏感狀态的他就像被人踩住尾巴一樣。他有些狐疑地瞪了弟弟一眼。
“我來找父皇自是有要事禀告,小七你還小,不懂。”
旭昉聽到這乖乖點頭,元帝倒是對老六這副作派來了興趣。
“那你給朕說說,是什麼要事,讓你大清早的就來找朕。”
旭昉聽到這,本想請辭。但旭軒也沒有避着他的意思,在他還沒開口之前,就開口了。隻見他面容嚴肅起來,一改往日跳脫的形象,向前邁了一步,跪下正色道。
“父皇,兒臣聽聞昨日宴會後父皇與二皇兄交談許久。兒臣左思右想,左右逃不過讨伐前朝之事。兒臣已就藩兩年,封地内事務逐漸了然于心,兒臣封國也背靠邊塞,自是有保家衛國之任。這些年來一直是二皇兄擔任主帥鎮守邊塞,如今前朝竟是狂妄自大再立新朝,兒臣願自請為副帥,與二皇兄北上讨伐!”
盡顯少年意氣!
旭昉聽見六哥說聽聞昨日夜裡二皇兄與父皇夜談時,心中一跳。打探元帝行蹤,擅自揣摩聖意,還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盡管他對六哥此番表态滿是敬佩,但還是忍不住地偷偷觀察元帝的表情,生怕元帝因此大怒,六哥因為這直來直往而受罰。
連他面對父皇時,都會下意識謹言慎行些,盡管他在心中早已把元帝當做自己的父親,格外親近。但也知道元帝還是一個至高無上的帝王,不然之前建立女子工廠,他也不會用一些迂回之法了。多年相處下來,他知道元帝是一個好父親,也是一個有着雄才大略的帝王。但也有着無數的顧慮與揣測。所以他才有些擔心地看着父皇,生怕六哥那些話碰到了元帝的雷區。
令他驚訝的是,元帝并沒有像他想的那樣,斥責六哥擅自揣摩聖意。而是和緩了神色,打量了旭軒一眼,并沒有對是否要北伐前朝給出答案,隻是緩慢開口道。
“若朕讓你任主帥呢?”
旭軒一臉不贊同,想也沒想就回道。
“這如何能行,二皇兄領兵已久,多打勝仗,哪能是兒臣能比的。”
“哈哈哈哈哈。”元帝大笑,更加和顔悅色起來。
“好了,起來吧。北伐之事還可以緩一緩,你先改改你那性子,多看看兵書。以後總有機會的。”
旭軒聽見元帝沒有明确讓他出征,心裡悶悶的。但還是點頭站了起來。
旭昉老感覺有點不對勁,但具體什麼不對勁,也說不上來。他隻能不動聲色地默默想着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又忍不住去偷偷瞅元帝。
元帝早在他第一次看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了,看着小七偷偷摸摸的樣子,着實有些好笑。他之前跟老六說話的時候也沒想着拆穿,這會兒見他又偷偷看了過來,就忍不住想看他的窘樣了。
于是他故作不悅道。
“小七,偷偷摸摸看朕作甚。”
旭昉早已經知道元帝的性子,自然是知道元帝沒有生氣,但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我……我看父皇……”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又光明正大地看了元帝幾眼,還真讓他看出了異樣。
“我看父皇今個兒怎麼臉色不好,眼下都有青黑之色了。”元帝平日裡就勤于政務,熬夜更是常事。但生活還是比較規律的,之前雖然有黑眼圈但也沒有這麼嚴重,今日這疲乏之色可是顯而易見的。
旭昉這一說,旭軒也看出來了。
剛剛破天荒得沒有被父皇訓,四舍五入就是被誇了。所以這會兒他對元帝也沒有那麼怕了,而是學着弟弟看了看元帝的面色,直言道。
“父皇昨日沒睡好?父皇不是隻與二皇兄交談了半個時辰不到嗎?而且後來……唔。”
旭昉聽他越說越多,不着痕迹地撞了撞他。旭軒見弟弟臉色,好像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便住口不言了。
“父皇,昨日夜宴後,六哥非要送兒臣回毓慶宮,路上交談之下忘了時辰,走得慢了些。後來還看見二皇兄乘着轎辇出宮,便想着二皇兄是不是與父皇有事商談,才落在了後面。”昨天晚上他與六哥在路上的确聊了很久,但沒有看見二哥,他敢這樣說,也是因為他們昨天一直走的路與出宮的路有一部分重合,指不定在幾條道路口真的可以看見二哥,但他們沒發現也是有可能的。
元帝倒是未起疑,畢竟昨天老二單獨留下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
旭昉見元帝沒有追文,輕輕松了口氣,關心道。
“父皇不會是和二皇兄吵架了吧。”
元帝橫眉冷豎。
“他敢!”
旭昉這才放心,有些撒嬌地道。
“兒臣就知道,二皇兄素來對父皇敬重有加,怎麼會惹父皇生氣。但父皇昨日夜裡肯定沒睡好,待會兒可要請太醫好好看看,兒臣看着心裡都擔心壞了。”
元帝露出笑意,應了下來。三人又交談了幾句,旭昉跟元帝讨價還價了許久才定好先完成圖稿後,就能出宮去研制棉花加工機的約定。深怕元帝後悔,連忙拉着六哥出了禦書房。
一路上,旭軒還挺高興,因為今個兒好不容易表達了自己一直以來的願望,元帝竟然沒有訓斥他。态度反而很親和甚至可以說是鼓勵了,讓他有些受寵若驚,走起路來都帶着股意氣風發。
旭昉對旭軒的心思一直知道,他今日說出這番話也是情理之中。他好奇的是,雖然六哥之前就一直蠢蠢欲動,但都不敢親自向元帝表明,因為他也知道自己前些年是不着調了些,害怕提出這等想法,反挨訓斥。
“六哥,今個兒你怎麼不怕挨父皇數落了?”
旭軒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到。
“小七你這說的什麼話!我是那種膽小之人嗎?大丈夫就應該像這樣,保家衛國,封狼居胥!”說完還有些得意起來。
“你可不知,我這兩年在封地,那北邊的蠻子着實可恨!我隻恨沒有生出三頭六臂,似二皇兄那般神武,打得他們片甲不留!如今我也學着二皇兄般,勤練衛軍,連往日那看的兩眼發黑的書,也能看下去了。”
旭昉看着六哥說起蠻子,臉色都有些陰沉。想起這些年跟六哥的通信,想來六哥這兩年的确在封地見識了不少胡虜的為非作歹,才收起了性子,激起了血性。
“六哥在我心裡與二哥一樣,神武極了。遲早有一天,六哥也能大殺四方,立下汗馬功勞,成為小七仰望的存在!”這些話,倒是沒有違心,在他心裡,六哥除了性子有些跳脫之外,沒有哪裡不好。
旭軒聽見弟弟的肯定,更加高興起來。想也沒想,又在弟弟腦袋上大力揉搓了幾把,在發型散亂之前,才收回手,當然,如果沒有弟弟一直用殺人的眼光看着他,他不介意把弟弟的頭發完全揉亂的。
旭昉剛剛升起對六哥的敬佩之情,現在被這一通揉搓給揉沒了。但他也不像更小的時候,一生氣就咬人了,而是很具大人風範地在心裡默念:算了算了,六哥還小,不要生氣。
想到六哥對父皇與二皇兄交談的事那麼清楚,連交談了多久都知道。這可不是一直以來大大咧咧的六哥會注意到的事。
“六哥,你怎麼知道二皇兄跟父皇談了這麼久?”他與旭軒一起長大,一直以來都是直來直往,倆人之間幾乎沒有什麼秘密可言,而且以六哥的性子,他知道旭軒是不會騙他的。
果然,旭軒擺了擺手,不在意地說道。
“可别說了,昨日我送你回毓慶宮之後,到宮門那就碰見了四哥,我困得很,四哥硬是要拉着我等二哥出宮再回府,說是我跟二哥府邸順路,一起走方便兄弟們聯絡感情。不過四哥也是奇怪,他明明與我們不順路,還一路與我同路,之後再自個兒繞了一段回府了。肯定是一年不見,太想我了吧哈哈哈哈,畢竟四哥可博愛得很,對美人向來是多看兩分的,而我又長得俊朗不凡,沒法兒。然後一路上還聊到了這些年邊塞那些蠻子的下作行事。就是二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我想着二哥特意留下與父皇商談許久,肯定也跟北邊戰事有關,就想着能不能出一份力,這不,大清早就來找父皇了。”
四哥……
旭昉知道旭軒這性子,一直以來是想到什麼就要去做的人,之前一直沒有提出想練兵上戰場一來擔心元帝否定斥責,二來也是因為沒什麼機會,但這回兒讓四哥激起了性子,又想着可能是要北伐了,這才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元帝。
他一直深居宮中,盡管與哥哥們都有書信往來,但哥哥們也不會給他講一些封地不好的情況,多是按他的愛好給他講一些奇聞轶事。這下對于外面的形式,他完全是兩眼一摸黑的狀态。
盡管猜到可能是四哥推波助瀾,但他也想不明白四哥為什麼要這麼幹。
“我知道二哥打了很多勝仗,二哥真的很厲害嗎?”
旭軒聽見弟弟說這話,眼睛都睜大了些,眼裡都是敬佩。
“那是當然,你是不知道,那邊塞,成親王的威名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哩!二哥手下均是精兵強将,直打得那胡虜聞風喪膽。邊塞還處處有人傳唱歌頌二哥的童謠呢。說什麼‘立我蒸民,護我周全,立我臣民,莫匪爾極,不識不知,成王之則。(1)’之類的童謠處處都有人傳唱。”
旭昉剛剛從禦書房那拿的糕點,本來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啃,這會兒聽到這話,直接驚得糕點都落在了地上。他有些結巴地問道。
“什麼……什麼?”
旭軒把話又說了遍,怕弟弟還是不明白,還補充了很多這些年來二哥的戰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