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昉看迷了眼，走一會兒又停下去細看，但人流衆多，隻能随着人潮往前走。元帝緊緊牽着他，生怕幼子走丢。他也許久未曾未曾體驗過如此人間煙火的滋味，見小七不想上轎子和馬車，索性也由着他去。盡管明面上不顯，但暗地裡的護衛可隻多不少。幾個親王也都簇擁在他們身旁。

不多時，旭昉手裡已經提了好幾個寓意吉祥的各式各樣的彩燈，就連跟着的水雲、水月手上都拿了不少彩燈和吃食，都是他但凡多看了幾眼，父兄們便派人去買的。

他一邊嚷嚷着“夠了夠了”，但看到又一個奇形怪狀的彩燈時又忍不住那看，嘴裡還念叨着。

“是兔子燈诶！這個兔子跟小白好像！哇哇哇，父親，你看是小馬燈！”一邊克制不住地搖晃着元帝的手。

元帝失笑，以往有多節省，現在對幼子就有多大方，往旁邊的魏宣使個眼色，魏宣接到聖上“買買買”的眼色，忙不疊地吩咐人去把剛剛七殿下說得那些都買下來。

不一會兒身邊跟着的下人們手裡都拿不下了，連幾個親王都給弟弟提着燈和拿着各種各樣的小把戲了。需方這才反應過來，看向身邊那一大堆東西，才後知後覺發現都是自己剛剛因為興奮注視過得。

他又是感動又是不好意思，手忙腳亂地跟父兄們解釋了真的不想要了，這場大采購才落下帷幕。

衆人在外面遊蕩了許久，天色都已漆黑如墨，璀璨的燈火越發迷人眼。

與父兄們逛過一圈之後，他的身體就有些撐不住了，還有些昏昏欲睡。

元帝看出他的困意，也沒要周圍人上手，直接将幼子抱在了懷裡。

旭昉本來還想掙紮一下，但剛到父親的懷裡，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自從上次上元節一起出行，他甚至沒看到最後二更天的各種花炮齊放。等到他醒來都是第二天了，他還把得來的各種花燈送給了母後、母妃們，還給太子哥哥府上送去了一些給侄子、侄女們，幾個姐姐的府上送去的更多。饒是如此，毓慶宮還剩下了幾盞花燈。他珍而重之地将它們挂了起來，每每看見都覺得喜歡得很，隻是不知道，這個喜歡，究竟是對物的喜歡，還是對父兄的歡喜。

上元節一過，幾個皇兄們都陸續要離京了。

他甚至沒來得及感傷，幾個皇兄們都已經啟程出發。

旭彧離京的時候還是往常一樣少言，隻是深深地看了眼，跟他說謝謝。他隻當不懂，看見二哥腰間佩戴的玉牌已經被盤出了漿，細膩潤滑。再給二哥帶上了他根據侄子、侄女們性格打造出的玩具，甚至還有給未出世的孩子的啟蒙玩具。就看着二哥騎着馬，就像前些年他與六哥給他送行那般，沉穩又俊逸地離去，前些天籠罩在他身上的憂愁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消散。

旭淩離京的時候還是老樣子，穿着打扮十分吸引人眼球，走得時候還送了他一匣子各種黃金制成的珠寶。那看起來就十分讓人信任地憨厚的臉上，也帶上了關懷。

“小七，三哥一直給你攢媳婦本呢。你看父皇那摳搜的樣子，往後娶親可不能讓我們小七丢了臉。這些是三哥給你的零花錢，你缺錢了記得去信給三哥，三哥有的是錢。”說完，他還拍了拍寬厚的胸脯。

旭昉隻覺得好笑，但卻眼底帶霧地接過了匣子。

旭淳離京的時候倒是沒有什麼情緒，表情還是一闆一眼的，但旭昉為五哥送行的時候，卻看見五哥平日裡連走路的的每一步都似乎是丈量好的，到現在走起來步伐有些淩亂。旭淳走到他身邊，認真地遞過了更厚的一沓圖紙。

“小七，任白不行。”盡管這句話好像沒頭沒腦，旭昉卻聽明白了五哥的意思，因為他在造棉紡織機的時候過于迫切想要多培養幾個這方面的人才，難免跟五哥交流就少了，天天抓着任白那個苗子練，這會兒五哥就來證明自己的實力了。

“五哥是最好的，以後小七有什麼不會的，一定給五哥寫信，五哥可不要嫌棄我煩。”

旭淳那張木木的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

“嗯。”

旭軒快離京的時候簡直就是上蹿下跳，連那群狐朋狗友都不聯系了，天天往毓慶宮跑。

“小七小七，你六哥就要走了。”

旭昉不明白六哥是什麼意思，隻順從地“嗯嗯”了兩聲。

沒想到這個态度徹底把旭軒弄委屈了。

“你好敷衍我。我看這幾天你跟其他皇兄都聊得很開心，你最喜歡的皇兄是不是不是我了？”

對每個人都說最喜歡的·海弟·旭昉聽到這哪還能行，直接就上前去，十分認真地跟六哥說。

“怎麼可能，我與六哥從小一起長大，還約好到時候先六哥藩地的。”他哄起六哥來簡直輕車熟路好嘛！

旭軒這才放心下來。

“每個月都記得給我寫信，要是有人敢欺負你，盡管給你六哥說！六哥在京城還是有不少人脈的！”

“……好，有六哥真好。”他十分捧場。

旭軒走得時候是萬般的不舍，每一次前往藩地他最擔心的就是沒有他護着，小七無聊，小七被人欺負。

但兩人如今也對離别開始習慣，揮手告别之後，隻有心中空落落的。

旭昉沒有想到的是，最後走的竟然是三哥。

旭皓找了幾次機會，對離京的日子一推再推，直到他徹底查清了小七開的那個工場，還問過了一些跟小七接觸過得工匠，他心中越發沉凝。但看着面前隻到他腰際的弟弟，他想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隻是道。

“小七，日後你就藩的話想去哪呢？”

旭昉隐隐感覺到三哥好像知道他的打算，但他也沒想過要瞞着三哥。

“當然是跟幾個皇兄一樣，去守邊呀！父皇的意思不就是讓我們在邊境形成屏障，一來可以抵禦外敵，二來也可以安撫生民。小七也有這個志向！”

旭皓輕輕歎了口氣，果然……

“你可有想過？父皇定不會讓你如我們這般，太危險了。小七，你身體又不好，那邊風沙也大，到時候去往富庶、山靈水秀之地不好嗎？”

旭昉看着四哥，下意思地嘟了嘟嘴巴。

“四哥，你上次還問我為什麼不做個富貴閑王呢！”

旭皓也知道勸不住已經打定主意的弟弟，但他也明白小七這次恐怕不能如願，以父皇對小七的看重程度，最低的可能都不是去守邊，而是去富庶要地享福，更大的可能就是父皇舍不得小七，将人留在京中。想到這，他也稍稍放心下來。

“小七你要記住，不管你做什麼，你都不是一個人，也不要一個人去扛着知道嗎？皇兄們也不是吃素的。”

旭昉看着眼前的四哥，從前那個好像什麼都不看在眼裡，萬事都淡漠的四哥好似越來越遠。

他使勁點點頭。

“我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