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寨中和之前那片山林拾回了尚能重複使用的梅花袖箭箭矢,又尋了處山泉。邝玉身着黑色勁裝,少量濺在他身上的血倒也不算明顯,溫儀君身上也主要是蹭上了些草木屑和塵灰。現下無法進城去更換衣物,隻能就着泉水簡單擦拭一下。
“走吧。”邝玉見溫儀君打理完畢,喚到。
溫儀君坐在泉水邊的石塊上,遲疑地望向山寨的方向,“他們那一堆屍體就那麼随意地留在那兒,真的無事嗎?”
“他們能在那裡占山為寇,基本都是官府不想管或者管不了的人,死了也沒人追究。山中的野獸聞到那一片的血腥味,自會尋去将屍體分食了。”
但溫儀君又想起邝玉之前的話,語氣中帶着擔心:“那你呢?此前我聽你提,當初隻殺了胡大當家就走,是怕事情鬧大,引人注目。如今這般行事,不會有問題嗎?”
“當初是當初,現在……就算知道了,也無甚關系。”也轉過頭,漆黑的眸子看向遠處的寨子,映不出什麼情緒,“況且,隻要人一個不剩,消息也就傳不出去了。”
許是十二月的山頭寒風正盛,溫儀君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卻見邝玉已經伸手過來,是想扶着自己站起。
她擡頭看向邝玉,清瘦而輪廓清晰的臉依然是面無表情,斜飛的劍眉壓着狹長的眼,乍一看總是會顯出幾分帶着壓迫感的淩厲,可仔細瞧去,才發現望向她的眼裡總透着溫和。
溫和,這個詞在邝玉身上是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即使是此前把他當做面冷心熱的俠客時,也依然難以否認他渾身散發着拒人于千裡之外的“面冷”氣質,讓溫儀君有時都會忍不住懷疑,“溫和”是否是她的錯覺。
但是邝玉卻用行動一次又一次地告訴她,在她面前,他總是小心翼翼地收起利齒,把柔軟的一面展現給她。
溫儀君拉住邝玉的手起身,掌心熾熱的溫度好像一下子就驅散了周身的寒意,讓溫儀君嘴角忍不住翹起。邝玉不知她在笑什麼,但見她心情愉悅,也被感染得在眼中流露出笑意。
和邝玉一同起身離去,到半山,渾身棕黑、唯有額心一抹白的馬兒正在低頭吃着山間的野草,這幅場景有幾分眼熟,溫儀君這才問起:“這些馬兒們總長得這般相似,我竟是才發現,這怕不就是當初你我初見那日,你留在山腳的那一匹馬?”
邝玉點頭:“是它。”
“沒想到這馬兒倒是一直伴你左右。”溫儀君打量了一下,“如今可是已經認得主了?我瞧你這次都沒有将它找個地方拴住。”
“嗯。也算是有些靈性。”
說着,馬兒自己走了過來,拿頭蹭了蹭邝玉的肩,邝玉也不理它,隻順道拿了此前留在馬背上的溫儀君的狐腋披風遞給她,道:“天冷。”
馬兒見主人不搭理它,又發脾氣似地使勁拱了供邝玉,還好邝玉習武底盤紮實,才沒被供得摔倒。
溫儀君不免被這溫馨的一幕逗笑,接過披風穿上,一邊問道:“它可有名字?”
“沒有。”也根本沒想過還要取名字這種事情。
“那不如我替你給它取一個吧?”不等邝玉應,溫儀君看着它眉心一抹白,已經有了主意:“叫藏雪如何?”
邝玉又點點頭:“好。”他也辨不出這些名字如何,不過既是溫儀君取的,那想來定然是好的。
又道:“我扶你上馬。”
溫儀君突然想到什麼,眼睛閃着光看向邝玉:“你可以教我騎馬嗎?”
“每次上下馬都是由你幫着,這次我想自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