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張寶兒全身上下就一點積蓄,墊付醫藥費花光她卡裡的所有的錢,自己渾身上下隻剩一些零頭。
——真是一個不明智的決定。
她也害怕,萬一對方家屬不明事理,找她索賠怎麼辦?萬一老人出事了,怎麼辦?她怎麼說得清楚?這要怎麼辦?
她年紀太輕了,醫院外大雨傾盆,她坐在走廊上渾身冷得發抖,過路的護士小姐見她渾身淋濕,怪心疼人的,借給她一件厚實的外套披在身上。
随後,對方家屬中來了一個年輕男人,他眉眼淩厲,個子極高,好看且冷漠,與醫生交流後朝她走來,她立馬站起來。
那個男人打量着她:“張小姐?”
“對,我是。”
“謝謝你,救了我父親。”
張寶兒心裡松一口氣,幸好他是個明事理的人。脫口而出:“不要緊,我墊付的醫藥費還給我就行,額……老人家沒事就好。”
男人全程盯着她濕透的衣裳,張寶兒有些尴尬,她現在肯定很狼狽,低頭看着地面,腳尖往裡縮了縮。
男人或許察覺到她的異樣,挪開眼睛:“我應該好好感謝你,張小姐。你住哪裡?我先送你回去,穿着濕衣服會生病。”
“額,不用”,她想拒絕,不希望多餘的事發生,隻希望墊的錢能夠盡快還她。
但這麼晚了,又這麼大雨,她一個人确實很難回家。
所以……
她坐在車上艱難地開口:“先生,我替伯父墊付的醫藥費……能不能先還給我?”
她現在确實很需要這些錢,如果她有很多錢,她一定無所顧忌的去做很多好事,但她沒有。如果他不還錢,她現在自己溫飽都成問題。
“當然,回頭張小姐把銀行卡号發給我,我把錢打到你的卡上。”
張寶兒欣慰一笑,點點頭:“好,謝謝。”
“這是應該的,為什麼說謝謝。”
“沒有,習慣了。”
“張小姐一個人住?”
“對。”
他環顧四周,最後目光落到她臉上:“這裡很安靜。”
張寶兒微微一笑:“哦,是偏僻一點,不過沒關系,我平常也喜歡安靜。”
“太晚了,快回去看看你父親吧,我先上去了,謝謝。”
“張小姐。”
“嗯?”
“手機。”
“嗯?”
“手機号,我沒有你的聯系方式,怎麼把錢還給你呢?”
“哦”,張寶兒抱歉傻笑,把手機遞給他。
“我叫李策,這是我的号碼,張小姐随後把卡号發給我就好了。”
“哦,謝謝,那我走了。”
李策看着她上樓,等三樓的燈亮起才開車離開。
張寶兒哆哆嗦嗦進門,洗完熱水澡用毛巾擦幹頭發,打開抽屜找到感冒藥後,一杯水灌進肚裡,她生怕自己會生病。
結果真生病了,躺在床上話都說不清楚,直至第二天,迷迷糊糊接到一個電話。
“張小姐。”
“你誰?”
“……”
“我是李策。”
“那是誰……我不認識。”
軟糯緩慢……對面人聽出她的不對勁,這語氣要麼喝醉了,要麼癡傻了,便問:“張小姐,是生病了麼?”
“哦,好像是吧”,嗓音逐漸嘶啞起來,語無倫次,最後李策聽到淺淺的呼吸聲,她睡着了……?!
當李策敲響張寶兒的家門時,她在床上已經燙得不省人事了。
電話無人接聽,李策直接撬開房東的褐色木門,破門而入!陽台雪白玉紫的繡球随風搖曳,整個房内飄着一股淡淡的草葉香氣。
廳堂低飽和的自然色系在視覺上讓人過分舒暢,住在這裡的主人必定愛花護草,心境怡然。
李策到卧室,見到張寶兒裹在白色被子裡,濃密光滑的栗色長發散亂在頭頂,少數發絲與頰邊的冷汗黏在一起,臉頰紅撲撲的像得了急症一樣,卻睡得很乖張。
李策喊了幾聲:“張小姐。”
無人回應。。。
他摸摸她的額頭,直接掀開棉被,抱人沖下樓。
這是要燒壞腦子的節奏!
張寶兒醒來時見滿院的白——像雪又像梨花,恍惚覺得是她陽台上無盡夏白繡球開的花,灑滿天白雪。
後來視域逐漸清澈,她才知道,這是醫院啊
左手還打着點滴,這是醫院?誰帶她來的?
張寶兒正想着她陽台上的花還沒澆水,她也沒吃飯……好餓……
陌生病房裡靜悄悄的,她突然有些傷心,不知道為什麼。
忽然門開了,一個高大的人影捧着一束繡球花拎兩個食盒走進來。
見她醒了,将花束放在床側:“張小姐,你醒了,有什麼不舒服麼?”
張寶兒迷糊地搖搖頭:“你是?”
她突然記起這張臉,眉頭淩厲帶着幾分不經心的漠色,昨夜那個男人。
張寶兒下意識用左手扶額,卻被李策攔下,扶她坐起身來:“小心。”
他把就餐桌擺好,打開食盒将清粥小菜和一道筍菌雞湯擺上桌:“先吃點東西吧。”
張寶兒懵然點點頭,右手一小勺地挖着碗裡的芹菜粥,才吃一口眉頭擰成川字。
“怎麼了?”
“沒事”,張寶兒搖搖頭,這位先生送她到醫院,還給她送飯,她怎麼好意思挑食?說自己不吃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