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無淵瞥了一眼桃樹,有那麼一瞬間,一股若有若無的熟悉感倏然出現,又随風一樣飄去,宛若從未來過。
像,芳灼。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個桃花精,明明身上藏不住的殺氣,卻偏偏要在她面前故作嬌态,求人憐憫,實在是,惹人生厭。
他曾講過,他是為報恩而來。
可惜虞無淵把從前事忘得一幹二淨,就連那些屬于自己的仇恨,也被生生切割掩埋,再難尋蹤迹。
“你知道如何出去嗎?”虞無淵不甘心,她要飛升,也想要前塵事明了。
“喂,别亂想啊,你心不穩了又,再這樣下去你可是會被我吃掉的。”心魔沒答,提醒道。
“我知。”她本可以抛去前塵的一切,同從前一樣,一路順風順水地曆練渡劫,最後飛升以證大道。可到底造化弄人,命運讓她忘卻曾經,卻又在她登頂大道的時候把以前的舊賬爛賬一道翻了出來,偏偏虞無淵還理不清。可既然有了這條引線,她就再做不回從前的無知無覺。
“行吧。”見虞無淵執意如此,心魔展開了雙臂,笑道,“拿淩蒼,再捅我一次。”
話音落下,天地間忽然融作一團,雲落在地上,水飛向空中,讓交錯、碰撞、崩裂,無數的绯紅霧氣在混沌中炸開,溢滿了整個“世界”。
虞無淵飛身而上,銀白劍光劃破天幕,又如天雷般狠狠劈下,直直洞穿了心魔的胸口。
“啊,不小心突破靈力封印了呢。虞無淵你悠着點兒,别靈力亂得太快爆體而亡,我還等着借你的怨氣長大噬主呢。”
心魔的聲音還在耳邊環繞,虞無淵已自青楓山上醒來。
手中長劍嗡嗡作響,昭示着方才發生的一切。
無數雜亂的信息在虞無淵腦海中閃過,虞無淵來不及思索,長劍一凜,便向芳灼砍去。
她強行突破了一成靈力,又加上心境不穩,是以劍意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煞氣,吓得那些在芳灼身上依依不舍的紅霧四處逃竄。
“芳灼!”
虞無淵高呵一聲,芳灼頓時從幻夢中驚醒,翻身而起。
“這條該死的老蛇,竟然陰我!”芳灼攥緊拳頭,惡狠狠道。
虞無淵隻當沒聽見,芳灼這家夥本身謊話連篇,身上的謎團更是多之又多,她此刻不想過多理會,當務之急,是要除了青楓山的這個禍患。他一下子吃了大大小小近百隻妖,無數怨氣積壓在丹田之内,牽動着全身經脈,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若是讓他升階成功,必成禍患。
天上依舊是黑壓壓的一片,算算時辰,應當要到日出的時候了。
修煉渡劫有如登山,愈往上愈險,愈往後愈險。而分神至合體,有劫雷二十八道,尤其是後七道,道道往緻命處劈。
虞無淵等的正是日出之時的最後七道劫雷。
*
天雷灼人,青楓山山頂,葉虺将将接下第二十一道天雷,隻覺得全身的經脈都沸騰起來,與以往渡劫時全然不同。
方才還算平穩的氣息一下子亂了套,葉虺掐訣欲平息靈力,卻忽覺喉間一甜,“噗嗤”一聲,嘔出一地鮮血。
“哎呀呀,葉長老,好狼狽啊~”芳灼拍着手從後山溜達出來,語氣極盡落井下石之意。
“桃!花!精!”葉虺目眦盡裂,恨不得撲上去将人活活掐死,偏偏渡劫之時至關重要,不得擅動分毫。
芳灼笑着踏進葉虺的護身陣法,用一種極為輕蔑的眼神睨着葉虺:“葉長老在凡間逍遙也有些陣子了,您作為前妖王的護法使者,多活了這麼久,也該去陪他老人家同登極樂了吧?您這麼忠心,可不要讓他老人家久等了呀,嗯?”
“桃花精你個畜生!”
“畜生?”芳灼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你我都是妖類,誰不是畜生?哈,莫不是人吃多了,也把自己當人了吧?”
“呵!”葉虺吐了一口血沫,瑰麗的面容更顯鬼魅,“總比你一天到晚跟在修士後面當狗好!”
“哈?葉長老這說的哪裡話,這半年來,小妖可是一直跟在您的麾下,隻是您昨日獸性大發,小妖心中害怕,這才去找仙尊尋求庇護啊。”芳灼語氣極其真誠,手中卻化出一條藤鞭,“趨利避害,生物之本能,不是嗎?”
“呸!就你還趨利避害,妖奴谷裡出來的下賤貨!桃花精,你就是條野狗,當不成主子,也做不了家犬,注定就是要把所有人都克死!包括那個女人,你現在糾纏她,以後就會背叛她,她終将因你而死!”
芳灼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葉虺卻越說越激動,反正他死期已至,芳灼加上那個女修,殺他綽綽有餘,索性極盡惡毒詛咒之語,越是誅芳灼的心,他就越快活。
“住嘴!”
芳灼那張鎮定自若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裂痕,眼角的朱砂痣越發豔紅,殺氣止不住地外洩。
藤鞭猛地卷住葉虺的脖子,生生将還在渡劫的妖揮了起來,狠狠掼到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