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風領着一衆弟子進入寨内,也瀾此次也在其中,多日不見,看着竟比從前還要挺拔。
一入寨中,木易風眉頭擰作一團,頓時就消了同虞無淵再打趣幾句的心思,旋即轉身同身後的也瀾低語幾聲,也瀾撫劍稱是,行至惡鬼寨中央,一手執劍直指蒼穹,一手撚出數道符咒飛向四方,紛紛打入底下,嵌入虞無淵方才出血池後落下的臨時法陣中。
随後數名無相宗弟子應也瀾令動,散至符咒落下之地舉劍列陣,木易風亦是飛身落到也瀾身邊,折扇輕點卷起清風陣陣,自他而始拂過山中萬物,青色陣紋蔓延,與原本的銀色陣法相融,籠罩了整個百鬼川。
一個時辰後,鎮壓陣法大成,木易風将手中折扇交由也瀾,又吩咐了幾句,才從陣眼脫開身,拂袖飛至虞無淵眼前。
虞無淵那邊,被木易風拉過來的醫部長老許斷憂已經将“潛在病患”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瞧了個遍,見木易風來,立馬拍了拍虞無淵的肩膀,然後退到一邊。
然後注意到了旁邊臉已經黑得快成碳的芳灼。
“诶,妖?”許斷憂抱臂又将上下芳灼掃視了一通,又順着人的目光看向虞無淵木易風二人,忽然詭異地翹起嘴,樂道,“沒想到幽渺如此不拘人妖之别。”
芳灼聽罷,眯起眼睛笑着回應:“仙尊自然是與旁人不同的。”
許斷憂還欲再開口講什麼,就被一陣輕咳打斷。
芳灼臉色忽變,一個箭步閃到虞無淵身邊,需攏着人的肩膀,急聲道:“仙尊怎麼了,是不是在下面被毒瘴傷了身子?可要休息片刻?”
木易風伸出的手凝滞在半空,懸了許久,終究還是縮了回去,隻是神色依舊滿是擔憂,擡頭問許斷憂:“幽渺如何了?”
“師兄莫要擔憂,我無礙。”虞無淵輕輕掙開芳灼,回道。
木易風沒有理會虞無淵的辯解,依舊眉頭緊鎖地緊盯着許斷憂。
許斷憂一臉無奈,歎氣道:“她真的沒事,就是在地底下待了身子靈力有所損耗罷了,修養個兩三天就好。師兄你且放心,憑幽渺這個修為,即便是将她劈成兩半了都比你我二人抗打,真的不必過于憂慮的。況且我是醫修,我都瞧過了沒有問題,那自然是沒有的。”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是我多慮了。”木易風點了點頭,這才安下心來,又看向虞無淵,“鎮壓血池的法陣已經落下,有我本命法器為陣眼、憑滄及無相宗諸弟子鎮守,可保此地十年無恙,待我回去後,再精選幾批弟子輪流守陣,如此一來,至少我活着的時候不會出任何閃失。”
“此番真是勞煩師兄了。”虞無淵真心實意沖着木易風一揖。
木易風見狀連連擡手,心中卻莫名閃過一絲失落的情緒,道:“你我同門多年,情誼深厚,不必如此拘禮,況且伏魔衛道本就是我等修道之人之己任。”
“無淵隻是感念師兄所為,”虞無淵答得一闆一眼。
“……好。”木易風本欲再說,餘光卻忽然瞥見芳灼抓着虞無淵衣袖不放的手,雖然隻有小小一片布料,但修煉修到虞無淵這個境界又怎會不知?這分明是她默許了的。于是終究不再多言,轉而将目光投向虞無淵身後的祭壇,以及被暫時鎖住魂魄的一衆山匪。
虞無淵倒是不清楚木易風心裡的這些風風雨雨,她實在是孤身一人在妄斷山待得太久,再與所謂“親近之人”相處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她自是知道同門對她的關懷,平日裡也都一一受下,至于其他,她便再不能夠有所回應了。但相伴千年,終究是打斷骨頭還連着筋的同門,他們這些修士,活得太久,血親早就不知道過了幾個輪回,餘下相伴的,就隻有這些師友了,總歸不想将場面鬧得太難看。
木易風不再有私,虞無淵自然坦坦蕩蕩。她跟在木易風身後,放出身上靈息鎮壓狂亂不安的血色線條,又指了指跪坐于地的山匪,神色凝重:“這惡鬼寨下的血池本是一處天地靈煞形成的秘境,恰巧落在人、鬼兩界交彙之地,後為有心之人所利用豢養,成了如今這番模樣。而這處祭壇,就是這群山匪飼養血池的器具。”
“這祭壇來曆不小,不似人間所有。”木易風沉聲道。
“不錯,鬼界的,實打實的魔物。”虞無淵點了點頭,“但師兄,鬼界與人界分隔已久,普天之下也就群仙林中的冥河來自鬼界,但縱使是強大如祖師,也隻能留一縷神識在人界,真身仍在鬼界,天行有常,不可悖之,照天地規律而言,這世間能夠跨越兩界的方法唯有六道輪回,生時的東西帶不走,死後的東西帶不來,究竟是誰,能有如此通天之能,從鬼界将如此邪煞之物帶到凡間?況且還是戴罪之族的東西。還有這下面的裂隙,究竟是如何産生?百餘年來,死了那麼多人,那麼多的魂魄被拘于此,人界、鬼界竟沒有一人察覺,如此大的纰漏,簡直有違常理。”
“幽渺的意思是,有人與鬼界魔族勾結?”
“是,而且應當不止一方勢力,鬼族有,人族也有,而且我懷疑,人族的問題,可能出在皇室。”虞無淵擡起頭,指了指青山千裡之外的地方,問道,“師兄可知道那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