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門是一陣淡淡的墨香,左側四扇屏風分别畫的是春夏秋冬,工筆畫,構圖很是精巧,不知出自誰手。
其餘的地方挂的都是潑墨大山水,提字也是潇灑肆意,筆迹與畫法都與她白天遊廊裡看到的别無二緻。
一看就是玉春風本人的作品。
“師兄修煉很是勤勉,常年在外奔波,我一年也見不了他幾次。”
路雲希望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她穿來都還沒能見過玉遲曉一面呢,如何知曉?
玉春風點點頭,遞給她一隻筆,“可會書法?”
“倒是學過一些隸書。”
玉春風攬起寬大的袖子,在旁邊低頭研墨,路雲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好站在桌前,沾了墨水,寫了幾個字。
“素來聽聞玉公子性格内斂,又不曾離家。我在遊畫之前原以為會看到的是,題着小楷的精緻工筆畫。”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玉春風念着路雲寫的字,露出淺笑,“字如其人,畫如其人。一個人如何,看她喜歡什麼才知道。”
“這句詞很是飒爽,用草書才合适。姑娘為何鐘情隸書?”
“隸書扁扁的,看着像一張床,适合睡覺。”
路雲懶得和他繼續扯這些,直接問道,
“字如其人,确實沒錯,玉公子筆走龍蛇,可見心有浩蕩春風。在下不知十八年來,您為何甘願困在這一隅之地。”
玉春風扯了扯嘴角,原本谪仙一般的人物突然露出一些陰冷來,“兄長不是素來不稀罕與我争搶麼,今日派你來是何用意?”
***
路雲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話:世子之争,素來如此。
但你們兩位兄弟阋牆别把我扯進去啊喂。
她用腳趾頭想了一下,玉家家主那兩位夫人紅白玫瑰之争下,她大師兄和眼前這位關系能好才怪。
而她又是用師兄的請帖進來的。
額,這誤會說不清啊!
她不是受大師兄之命來他的沐靈禮搗亂,還能是來做什麼的?
她總不能來說我是來偷你家祖傳定情信物的吧?
路雲想了想自己身上的劇毒,又想了想不知跑哪摸魚去的月倚卿,又看了看眼前這位把自己當作敵人的對象。
七天的kpi本來就不好完成,現在更是難度翻倍,她真的想擺了。
“公子誤會了,在下心悅于你,才懇求師兄将請帖讓與我的。”
“是嗎?”玉春風上前一步,抓住路雲的手腕,路雲被冰的一顫。
靠得太近了,近到路雲能看到他的琉璃瞳裡映出的她。
一身明豔褶裙,傾髻簪花,精緻小臉上還點了一個花钿。
嚯,好養眼。
她頓時覺得,自己再加加班努努力,完成這個kpi也不是沒可能?
畢竟第一日的紅袖添香,她已經做到了。雖然是他給她研墨,但也差不多嘛。
路雲清了清嗓子,她要開始發力了。
“你好特别,你和我認識的其它公子都不一樣。你給我一種疏離感,很孤獨的感覺,若即若離。我聽過很多人說自己孤獨,但我感覺你的孤獨才是真的孤獨。感覺你内心深處一直都隻有你一個人,你一直在僞裝自己。你想要一點刺激,一點危險,一點捉摸不透,甚至是一點折磨。你想要過度的東西,你想要不可理喻的沉迷,你想要情緒的烈火炙烤你的靈魂,你想要能夠消耗你生命的愛情。你給我的感覺就像博爾赫斯那句你不過是每一個孤獨的瞬息。在任何時候看到你都會吸引我的目光,即使你面無表情。很多時候我想去了解你,想知道你在想什麼,又覺得你的外界有一層保護膜,我不想打破。”
該斷節選自《如何拿下英俊少男》,當年書中的這段話火了很長一段時間,她覺得很有意思,就背下來了。
路雲一口氣不帶停頓,清楚地看到眼前的玉春風随着她的話開始瞳孔地震,如雪的面皮上染上了很淡的绯色。
唉,一直被拘在家裡沒談過戀愛的天真少年,對這種成熟的話術真的是抗拒不了啊。
路雲趁熱打鐵,拈起一縷他的銀發放進掌中,輕輕歎了口氣。
玉春風不解地歪頭看她。
路雲将發絲遞到唇邊低頭一吻,玉春風登時面紅耳赤。
“公子”,路雲紅唇輕啟,伏在玉春風耳側,一字一頓,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公子可願與我,共享極樂?”
玉春風猛地推開路雲,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