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學生蜂蛹而出。
教室裡的人差不多走光了,隻留下來幾個争分奪秒學習的人。江聽雨從位置上起身,她一個上午都坐在位置上沒有動彈,此時冰冷的腳讓整條腿都失去了知覺,起身時還踉跄了一下,險些推倒桌面上壘着的書。
她下意識伸出手扶住,其中一本字典掉在地上的時候,她口袋裡的手機也震了一下。
[來食堂。]
言簡意赅的一句話,徹底打消了江聽雨回家換鞋的念頭,她已經适應了腳上的感覺,覺得換不換都可以。腳尖一轉,她輕車熟路地走向食堂。
學生少,食堂隻開放了一層,乍眼望去,裡邊全是身穿黑白校服的學生。不過要想找到徐洲野很容易,他一向喜歡坐在拐角處最寬敞的位置,即使往往隻有三兩個人吃飯,也不會有人會敢上前拼座。
江聽雨覺得他好找的原因還有另一個,在一堆高高矮矮、胖胖瘦瘦,還長着青春痘的學生裡,他的外貌無疑是最吸引人的。
那是一種你的視線都會被無端吸引過去的牽引感。
外邊其實是玻璃窗,但是牆上長滿了爬山虎,加上不是晴天,因此他坐在那兒顯得很陰沉,看上去臉色也并不是很好。走近了,江聽雨才發現他面前的餐盤裡有魚香肉絲。
他不喜歡帶有甜味的菜,學校做的這道菜剛好是甜的。
“喲呵,來得挺快啊。”
徐洲野邊上坐着的男生本來在和他說話,不過很快就順着徐洲野的視線停下了筷子。宴綏屬于活潑開朗那一挂的,他長了一雙狐狸眼,裡面的情緒比他們兩個人加起來都多。他本來還想多調侃幾句的,但看見她袖子上别着的一圈黑布,還是選擇閉上了嘴。
江聽雨沒管他,也沒坐下,而是小聲問徐洲野,“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打。”
不等他開口,江聽雨就去排隊打飯了。事實上他也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她了解他所有的喜好,比方說不喜歡甜口的,相比之下他更喜歡辣的。他不喜歡喝汽水這一類的飲料,而是更偏好清水。
她打了三個菜,回來之後小心翼翼看徐洲野臉色。這些菜應該是合他胃口的,徐洲野沒有拒絕,轉而将原先那盤菜推到了江聽雨面前。
宴綏笑嘻嘻說:“阿姨打錯了,他這人沒什麼毛病,就是嘴挑。”說完還看了徐洲野一眼,他沒有搭理自己,已經吃了起來。
他們這群富家子弟哪裡會虧待自己,江聽雨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盤,四個菜填滿了整個位置。她咽了口唾沫,早上出門時沒來得及吃,但是現在看見這堆成小山一樣的餐盤,胃都覺得撐得慌。
她剛吃了兩口,手機又響了。
江聽雨的手機款式很老,但是不妨礙她使用,她不打遊戲,也沒有時間打遊戲。手機界面顯示一條消息,對方說:[放學别走。]
緊接着被下一條消息覆蓋。
徐洲野的視線也落在她的手機上,不過她隻是瞥了一眼就劃掉了,更别說浪費時間點開聽那段長達三十秒的語音。
周圍都是喧嚣的聊天聲,隻有他們這一桌很安靜,就連話多的宴綏都憋着不開口。江聽雨專注吃飯,餘光瞥見對面已經起身的徐洲野,視線正追随他的時候,一件校服外套被他抛了過來。
他上午喊她,要的就是這件外套。
這件外套本來就屬于江聽雨,隻是經常會被徐洲野“征用”。他上課睡覺的時候會用她的外套蓋住腦袋,有時候也會穿在身上。大一号的外套穿在江聽雨的身上顯得寬松,但在徐洲野身上就剛剛好。
衣服上還殘留着他的溫度,早上被淋濕的部分已經幹了,一半被教室裡的空調風吹幹,一半被他的體溫烘幹。江聽雨攥着衣服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沒有潮味,反而有股他身上的味道,是某種洗衣液的香味。
她把外套穿起來,匆匆吃完最後兩口飯後也回了教室。手插進兜裡時,她摸到了裡面小盒子一樣的東西。
是一包紙巾,還沒拆封過,不用想都知道是徐洲野放進去的。可能是他忘記拿出來了,江聽雨沒拆開也沒還給他,就這樣放在兜裡。
那堆被碰倒的書被她重新整理了一番,絕大部分都在放學的時候被江聽雨裝進了書包裡,連帶着還有書櫃裡的一些書。她已經收拾了兩天,裡面空了不少。書包很重,背起來還有些站不住。
她徑直出了門,沒有注意到還有一人緊随其後。
“給你發信息你看不見啊。”江清影猛地拽住她的書包帶子,後面實在太重,不設其防的江聽雨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尾椎骨鈍擊到堅硬的地面,痛楚順着脊椎傳遍全身,江聽雨的眼淚霎時就掉了下來。有什麼東西從口袋裡飛出,但是她的大腦隻有“痛”這一件事。
江清影也沒想到會這樣,她呆愣了一秒,陰陽怪氣笑起來,“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這麼愛念書。”
她知道江聽雨帶了手機,其實基本上每個人都帶了,但她就是看江聽雨不順眼。江清影之前還要挾過江聽雨,說要把她帶手機的事告訴老師。
不過江聽雨并不畏懼她這種“告老師”的幼稚行為,她那時直接把江清影逼到牆角,怪笑着逼近她,“你告啊,我不介意讓老師們知道我們有同一個爸爸。”
周圍有同學圍了上來,用一種看熱鬧的眼神看着她們。
沒有人上前攙扶,江聽雨緩過那一陣,随後自己扶着欄杆站了起來。她扯着肩帶将書包重新提上肩,随後蓄力,狠狠推了一把江清影,直接把人推到了牆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事情鬧得嚴重起來,越來越多的人上前圍觀。枯燥難熬的高三生涯,有這樣的樂子解解乏也是好的。
徐洲野本來想繞過人群走另一個樓道,但是宴綏借着人群的空隙看見了裡面的江聽雨。他捅捅徐洲野的胳膊,好整以暇地開口,“你的人跟其他人吵起來了。”
徐洲野的腳步頓了頓,他似乎沒有過去的意願,直到下一秒那邊爆發出驚呼聲,他這才改變了主意。
兩人很順利地進入包圍圈,也很快了解了情況。
江清影的氣勢弱了些,她知道江聽雨和徐洲野關系匪淺,她剛來到這裡沒多久就和他搭上了關系,“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沒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