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圈，他們終于從試膽大會的會場走出，但是銀時顯然還沉浸在名為恐懼的情緒之中，反倒讓五條悟覺得驚奇。

“有這麼害怕嗎？”五條悟難得關心人，他的聲音很輕，很快就飄散在了雪夜中。

“……”銀時沒有回答，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在裝傻。

突然天空傳來一聲巨響，第一支煙花驟然升空，在天空中炸出了團團星火，光芒與雪相印，将兩人與冰雪覆蓋的山林照的透亮。

兩人停住腳步，同時仰望天空，天空沒有什麼雲彩，看不到星月，烏雲遮蓋住了一切生機，然而正是這樣的夜晚迎來了雪祭。

第一支煙花的綻放隻是一個信号，随後便是密密麻麻的破空聲，十幾支顔色不一的煙花此起彼伏地射向天空，依稀可以聽見人群嘈雜的歡呼，但很快煙花炸裂的聲音便蓋過人聲，天空瞬間成為了煙花争奇鬥豔的場地。

-火樹銀花不夜天。

五條悟不知怎的想起來這句詩詞，第一次覺得它形容得這樣貼切。

煙花持續了整整十分鐘，銀時仰得脖子都酸了，卻見旁邊的五條悟像沒事人一樣，一時間竟不知何感想，他活絡活絡脖子，站在這條山路俯瞰，卻見腳下是琳琅滿目的燈籠和冰雕，一時間被迷了眼，他癡看了一會兒，倏忽覺得不對。

煙花、燈火、獨處，兩人仍保持着拉手的姿勢，這樣的親密……銀時怔住。

這不是情侶約會才會做的事嗎？！

五條悟并不知道身邊人發散思維，銀時快速抽走了他的手，五條悟也沒什麼反應，盡管被銀時叫做小大人，但是對于一個八歲孩童而言，牽手也不過是朋友間正常的舉動，雖然他自己沒什麼朋友，但是這點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他當然也想不到，銀時思緒已經快進到即将因為誘騙兒童坐牢了。

*

玩累了的兩人往甜品店的方向走，又在路上吃了些東西。走到一半時路上下起了小雪，細小的雪花落到皮膚上便化為了水，很快路人的頭頂便紮了許多絨花，兩人看了看彼此銀白的頭發，又對視一眼，也沒再管它。

也許是因為還沒收攤，回到店裡時仍是漆黑一片，兩人洗漱收拾了下自己便下榻而眠。

店長回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銀時留着的小燈，名為溫暖的情緒蓋過銀時翹班的怒氣，她收好攤子上拿回的物什，蹑手蹑腳的靠近雜物間，站在門口看了看睡着的兩人，啞然失笑。

看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說：“你們總是會離開雷之國，離開這裡的……如果有那麼一天，要告訴我。”

确認自己沒有吵醒孩子們，她才悄悄離去，她沒有注意到銀時抿起的嘴角和五條悟陡然放松的身體。很快她便也沉沉睡去。

一夜好夢。

*

銀時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五條悟卻醒得比他更早，現在已不見了蹤影，身旁的床鋪一片冰涼，銀時思索了一下，穿上了冬衣外套，出去尋找五條悟。

他倒也不擔心五條誤會走丢，隻不過是從前的五條悟醒來後洗漱完都會坐在床上發呆，盡管五條悟說他在思考，但是銀時仍覺得他隻是在發呆。

他走出了店裡，昨夜的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路上的雪半化開來。銀時終于在不遠處發現了蹲着的五條悟，銀白色的頭發和銀白色的衣服，遠遠看上去像一座冰雕。

“你在看什麼？”銀時問，他邊問邊蹲了下去。

五條悟沒有說話，指了指眼前的金屬制品，在這種天氣下已經結了一層霜。

那是一個絲帶，也許是發帶，也許是護額，中間系着一個金屬的長方形，上面畫着一些類似于圖騰或家徽的圖案。

“這有什麼稀奇的？”銀時不解。

“這上面的能量，我從未見過。”五條悟說。

“能量？”銀時挖了挖鼻，無法理解五條悟的興趣，“你還能看到這個？”

五條悟沒有再說話了。

銀時的注意力很快就從這個稀奇古怪的物件轉移到其他地方。他一瞥眼，卻見幾叢新出的綠色沖破冰雪的壓制，顫顫巍巍地挺立在角落裡。

冬天快要過去了。

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