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路上,死魂如潮,列隊而行,鐵鍊嘩啦作響,回蕩在寂寂無聲的冥界之中。小鬼們揮舞着手中的鎖魂鈎,神情麻木,似乎萬年來都是這般行走。但就在某一刻,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響蓦然炸裂長空!
巨響如雷霆貫耳,一道刺眼的藍白光柱從虛空中轟然墜落,擊在黃泉渡口的盡頭。那一瞬,地動山搖,陰風倒卷,漫天死魂尖叫着四散逃奔,隊列頃刻崩潰。小鬼們也驚得抱頭鼠竄,不少人甚至被卷入翻騰的塵浪中,連鎖魂鈎都來不及撿起。
擡頭望去,冥界那灰蒙沉寂了萬年的天幕驟然變色——彤雲翻卷,雷電交錯,紫藍金三色交融纏繞,像是某種天機在緩緩蘇醒。那詭異的光芒刺破死寂,映得整個冥界仿若染上神魔并存的輝光。
十殿閻王幾乎在同一時間自殿中拍案而起,齊聲驚呼。
“是彤雲!神君之兆!”
“那道藍光——是魔君的神威!”
“怎會同時現世?莫非……陰陽雙主已歸位?!”
冥殿之上,鐘磬齊鳴,魂燈劇烈搖曳,像是在回應某種早被遺忘的天道秩序。衆鬼神面面相觑,既惶恐又興奮,仿佛冥界千年不變的靜水終于開始波動。
而此刻,在鐵圍山最深處,原本平靜燃燒的紅蓮忽然發出一聲尖嘯,聲音穿透山壁,震得山林間鬼泣狼嚎。伴随着她聲嘶力竭的怒吼,周身業火瞬間暴漲,仿佛活了過來一般化作千萬猛獸,張牙舞爪,撲向守在旁邊的哼哧二鬼!
兩個守衛根本來不及反應,連慘叫都沒發出便被火焰吞沒,隻留下兩團焦炭般的殘魂在空氣中發出微弱的掙紮光芒。
而紅蓮之側,那被鎖在鎖魂柱上的紅衣女子面露驚愕之色,剛露出一點解脫的喜悅,下一瞬卻隻見紅蓮猛地轉身,雙眸血紅如焰。
“娘親——對不住了!”紅蓮低聲開口,聲音裡卻沒有一絲猶豫,“我要去見君上,隻能這麼做了!”
話音未落,她已張口一吸,那紅衣女子瞪大的雙眼還未及悲鳴,靈體便化作一道光影,直納入紅蓮體内!熾熱的業火随之一震,轟然内斂,仿佛得到了某種升華,紅蓮的氣息在瞬間暴漲!
紅蓮再無半分留戀,一躍而起,掙斷鎖鍊,裹挾着重燃的神魔之火,直奔天幕盡頭那道璀璨至極的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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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昃緩緩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漆黑與神秘的光澤交織的景象。魔君寝殿,魔界的中心所在,充斥着濃重的魔氣和不安定的能量。殿内的光線幽暗而昏沉,四周的牆壁上刻滿了古老而深邃的符文,散發出暗紅色的微弱光芒,仿佛時刻在訴說着魔界不為人知的曆史與秘密。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蒼涼的冷意,壓抑的氣氛讓人感到無法呼吸。
夜昃的頭痛如潮水般湧來,痛感劇烈,仿佛連神魂都在被撕裂。他的腦海中混沌的記憶如同猛獸般撲來,萬年的往事一瞬間變得模糊而零散,那些痛苦與絕望的片段再次襲擊他的意識。曾經的榮耀與過往,曾經的情感和痛苦,全都如同黑暗中的幽靈一般,肆意揮舞着,難以遏制。他的眼前仿佛浮現出許晴的身影,那一刻她跌落懸崖的模樣依然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頭,失去一切的痛苦幾乎将他吞噬,而他帶着破碎的殘魂,也跟随她一起墜入深淵。
他本該消失在那無盡的黑暗中,帶着那無盡的痛苦與空虛,永遠無法再見天日。業火早已将他的神魂燒得幾近消散,他的生命早已畫上句号。可是現在,他卻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魔界那濃郁的魔氣,如同冰冷的潮水一般覆蓋了他全身。
魔氣,強烈而壓迫,讓他無法忽視。他伸手去觸碰,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巨大的黑色天鵝絨床上,床的四周是由熔岩與黑鐵打造而成的高大柱子,散發着冷冽的氣息。壁爐中的火焰燃燒得熾熱,映照出魔君寝殿内一片妖異的紅光。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血腥的氣息,令人作嘔,卻又充滿着某種不可言喻的力量。
他皺了皺眉,擡起手,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周圍的歡慶聲仿佛遠遠傳來,魔族的高聲歌唱與慶祝聲回蕩在這座神秘的宮殿中,混雜着某種無法言喻的緊張與不安。這聲音如此熱烈,卻又帶着一絲古怪的冷意,像是某種狂亂的慶典,預示着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即将上演。
他的心情愈發混亂,仿佛在這一刻,自己已經徹底迷失在了時光與空間的洪流中,無法再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魔君的身份,曾是他最強大的力量和最榮耀的象征,但如今,他竟被這一切推回到這個混亂不安的魔界中,回到那種血腥與暴力的深淵之中——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他忍不住低聲喃喃:“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疑惑還未消散,夜昃迅速起身,步伐沉重卻堅定,走到窗邊望向遠方的天際。那一刻,他的心猛地一沉——魔界的青藍天際,原本冷寂的天空竟被紫氣翻騰,彤雲湧動,宛如千軍萬馬翻騰而上,氣象異變。那是神君歸位的天象,天道的兆示,意味着她回來了——許晴,陽璃的轉世,終于回到了她的本位。
然而,盡管他心中充滿了深深的失落,他仍感到無法抑制的波動湧上心頭。許晴回來了,可她與他終究是神魔殊途,天意難違。即便如此,他卻依舊不能釋懷這份糾纏了萬年的情緣,萬年之約他始終輸了,永遠無法再回到她的身邊。
夜昃緩緩轉身,雙手撐住窗棂,感受到骨節之間的痛楚與沉重。魔君的寝殿依然如故,四周布置着肅穆而威壓的氣息。對他而言,這裡依舊是家,但内心的空洞卻越發無法填補。許晴的離去,帶走了他最深的牽挂,而他以殘魂的形式活了下來,卻又不得不面對這永遠無法觸及的彼岸。
殿内,他漸漸閉上了眼,低頭抿了一口杯中濃烈的藥液,麻醉自己不再思考,不再掙紮。可心底的空洞,卻像無盡的深淵,越陷越深。每一次他試圖将自己從痛苦中解脫,杯中的液體就将他再次帶入昏睡,帶着記憶的碎片與不願醒來的迷茫。
外面,魔界的歡歌笑語愈加響亮,魔族上下如同盛大的慶典,慶祝魔君回歸的同時,他們并未意識到,魔君的内心已不再如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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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魔界的慶祝不僅僅是為了夜昃的歸來,還有紅蓮的傳奇回歸。
紅蓮,魔界總帥,魔族的傳奇人物。她是第一個能在十八層地獄中出入自如、毫發無傷的魔族,她的名字在魔界中幾乎成了神話。她的強大已經超越了普通的統領,成為了僅次于魔君的存在。
然而,鮮有人知的是,紅蓮的力量來自于吞噬了她母親修羅神族的靈體!這一舉動背後并非偶然,而是她深思熟慮後的選擇。她明白,隻有借助母親的力量,才能打破地獄的束縛,獲得真正的自由。吞噬母親的靈體後,紅蓮不僅獲得了修羅神族的力量,還意外解開了魔君夜昃曾為她下的禁制。這個禁制本是為了阻止她擾亂神界的平衡,解開禁制後,紅蓮的野心則再無桎梏。
但盡管紅蓮的力量得到了巨大的提升,魔界的變局卻未必如她所願。紅蓮心中有一個無法言說的痛,那就是她對魔君夜昃的愛意。從萬年前開始,她便深深傾心于魔君,然而,無論她如何付出,魔君似乎從未給予過她應有的回報。她曾以為,憑借她的才華與努力,魔君總會有一天注意到她,然而,魔君依舊陷于自己的痛苦和複雜的命運中,對她的愛意毫無回應。
随着時間的推移,這份愛變成了無法言喻的痛苦和憤怒。她開始意識到,魔君或許永遠不會把她當作最重要的人,甚至連最基本的重視也難以得到。她的心中滿是對他忽視的怨恨,以及無法擺脫的愛。這份愛與痛苦交織在一起,成了紅蓮心中無法抹去的痕迹。她渴望得到魔君的認可,渴望站在他身邊,然而卻始終未能如願。
最終,紅蓮的愛與憤怒化為了一股巨大的動力,推動她開始了自己的計劃。當她再度向魔君求見而得不到回應時,她的怒火徹底爆發。她知道,魔君已無法再給予她所期待的一切,既然如此,她便不再依賴他,而是選擇走上屬于自己的道路——讨伐神族,推翻一切對魔界的壓迫。她深知,隻有打破神族的束縛,魔界才能迎來真正的自由,而她,也能在這場戰争中展現出自己的價值。
紅蓮的呼聲引起了魔界上下的響應,所有魔族将領毫不猶豫地加入了她的陣營。對于他們來說,神族的壓迫已經持續了太久,魔族早已渴望反擊。紅蓮的強大以及她的決心成為了魔族反抗的旗幟。她帶領魔族開始了對神族的挑戰,準備打一場徹底的戰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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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蓮的目标早已不再是單純的報仇,而是要徹底改變命運。她的心中埋藏着一個唯一的信念——刺殺神君,除去那個讓她痛苦萬年的阻礙。她不再是那個追随魔君、心甘情願待在陰影中的女孩,而是魔界的鋒利利刃,誓要一舉斬斷神君的生命線。
她知道,神君的存在就像是一座沉重的枷鎖,束縛着魔君的力量,也壓制着魔界的興起。若要解開這層束縛,唯有将神君除去,魔君才會得以恢複完整的法力,魔界才會真正迎來光明。而她——紅蓮,将是那柄最為鋒利的劍,直指神君的心髒。
于是,在夜昃閉門不出、陷入長久的修煉時,紅蓮迅速開始了她的計劃。她對外發布了魔界的宣言,聲稱魔君為了保全魔界,遭到神君的陰謀陷害,已被神君控制近萬年,元神大損,無法恢複。她将魔君的弱勢描繪得如同一位身負重傷、深陷困境的英雄,強調這一切不過是神君奸計之下的結果,迫使魔君不得不忍辱負重,以保魔界暫時的平安。
為了強化這一說法,紅蓮将神君描繪成背後操控陰謀、緻使魔君和魔界陷入深淵的罪魁禍首,而魔界的每一位生靈都在為魔君的困境付出慘重代價。她聲淚俱下地宣揚着,魔界上下衆多妖魔早已看透神君的險惡本性,魔界的未來,隻能在神君死後才能複興。她發誓,若神君不死,魔界将永遠無法擺脫這種虛弱與束縛。
“隻要神君死了,”紅蓮在衆魔族将領面前冷然說道,目光鋒利如刀,“魔君便可恢複法力,魔界再無顧忌,六界便将被我魔族一統!而我,紅蓮,便是這一切的先鋒,刀劍前行,馬前卒!為了魔君,為了魔界,殺盡六界,甚至是獻祭我自己,我亦無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