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要讓自己心灰意冷多少次才能對你死心?
這是斯格爾特第一百四十八次向自己這樣問道。
子彈與槍頭摩擦飛濺出灼熱的火花,刺耳的槍聲敲打着耳膜,斯格爾特側過頭去入目的便是面色冷然向目标開槍的金發青年。
幾縷碎發随風垂落至他眼前,青年就連一點動作都沒有,專注的透過那瞄準鏡注視着距離他兩百米的人物的一舉一動。
他就好像在耍那位目标一樣,時不時地開一發槍,但同時也會迅速的收起槍,彎下身、往另外個狙擊點跑去。
因為射擊地點衆多而無法确定敵人的所在處,也因為金每次開的槍而逐漸被引導到他所期望的位置,一抹絕望逐漸爬上臉龐,但殺手從未放過他的打算。
就如這個任務的目标一樣,那個死老頭還會因為自身的心情而給他們定制各種各樣奇葩的完成條件,像這樣恐吓到目标喪失逃跑行動還算簡單的,有時他還會給出例如‘吃了兩個小時就會毒法身亡的毒藥、在毒藥發作之前玩弄并解決目标,安全回到基地解毒才算任務完成’這種奇葩的條件。
好在的是他和金至今為止都還沒接到類似于‘邊和别人□□,邊擊殺目标’這樣的任務,要不然斯格爾特想最先崩潰的肯定是極其厭惡和他人有過多肢體接觸的金。
就這樣和金相安無事的相處了一年的斯格爾特,偶爾也會開始主動找金交談了起來,雖然他們的話題總是在尴尬中尋找尴尬,但對處于單相思中的斯格爾特這樣的相處方式讓他十分滿足。
但有時金總是會安靜的坐在天台,仰着頭望着浩瀚的星空,一邊感受着群星環繞一邊卻又不知在想些什麼。
每當到了這時,金那雙收斂了所有情緒的眼眸會少見的、有所起伏,那是帶着悲傷卻又充滿懷念的神情,青年拿起事先準備好的酒杯,将褐色的酒水倒入其中,杯身傾斜、酒水随着青年的動作滑落、掉在了水泥地上暈染了一片。
起初斯格爾特一直都沒明白金的這舉動的意義,但為了更加靠近和了解對方,斯格爾特會在這時靠近金,但往往回贈的卻是恢複了平日裡冰冷神情的金,還有那隔了一堵厚厚的牆、拒人于千裡之外的語氣。
那次之後斯格爾特學乖了,他知道每當在這個時候他不該打擾金,所以選擇了在遠處觀望,同時也從金的神情舉止中了解到他是在紀念某人。
而這個‘某人’斯格爾特卻怎麼也查不出來,他也曾以為是和金非常要好的那位學長,可對方好好的活在人世間,金這個紀念就顯得十分怪異了。
最終他再一次金紀念的時候,神情悲痛的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時才知曉,原來那是在金幼時時一直教導他、溫柔而又柔弱的哥哥——科爾。
但關于科爾的線索也就是到這裡就斷了,他的個人資料和金的一樣,除了那些最基本的、還有一些無關重要的,隻要一旦牽扯到他的過去,或者是他現在的工作等等,這部分的資料就必須要有更高的限權才能閱讀。
這點讓斯格爾特十分的奇怪,他知道金的過去,所以并沒有特地去查,但這一次因為科爾的關系而特地去金的檔案看了看的斯格爾特得出了一個結論。
隻要他們的過去牽扯到‘那位’的計劃和或者是最終判決,他們的檔案會以從輕到重的級别來封鎖,所以斯格爾特十分确定的說着。
“科爾的死,怕是和那死老頭有着難以排除的關系。”
斯格爾特抓住了那冰山的一角,卻無法将它溶解出真相,那就像個謎團,一個無論如何都難以找到答案的謎團,然而這件事的知情者、也隻有金和那位坐在主位上擁抱着美女的死老頭。
斯格爾特向來都去避免了解那個男人,隻因為他是個會給人帶來夢魔的男人,他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喜歡看着他人在他面前隐忍卻又不敢發聲的樣子。
但斯格爾特覺得他很矛盾,他在玩弄着他人的同時卻又渴望絕對的忠誠,他們又不是受虐狂、又不是斯德哥爾摩患者他又憑什麼覺得我們會把忠誠呈上呢?
可金卻那樣做了,他說一金絕不說二,他最想要解決哪個人金就絕對會滿足他的心願,金是他手中開了封的刀刃,渾身上下、都沾滿了無辜之人,罪惡之人的血液。
最恐怖的一次是金單槍匹馬沖進了敵人的本部,一路上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直到内部連嬰兒的哭啼聲都沒有,金才慢慢地走了出來。
殷紅而粘稠的液體順着青年金黃色的頭發流下,他一言不發的手持一把不知沾了多少人血液的匕首和空槍,玄色的風衣随着他的走動輕輕搖擺,他所路過之處都是一片鮮紅。
路過斯格爾特身邊時,青年擡起了頭用那雙平靜的、冷淡的、蔚藍色眼眸看了他一眼,随後脫下了身上滿是血的風衣坐在了副駕駛座,明明是如此血腥且恐怖的場景,斯格爾特卻莫名覺得金該死的充滿魅力。
那就像是一株罂粟,越是有毒就越是吸引人。
當然這抹短暫的情感也就延續到向那個男人回報完任務後,誤入了金在基地的房間為止。
金很少使用這間房間,對他而言這裡的一切都不能給他帶來歸屬感,但也隻有偶爾、為了清理身上的血迹或是傷口的時候他才會進入這間房。
斯格爾特的闖入純熟意外,但這個意外卻讓他瞧見了許多金不願展示于人的秘密。
金發青年剛剛脫下了他身上那件貼身的緊身衣,裸露出了大片常年不接觸陽光蒼白的肌膚,他的手放在了褲鍊前,正準備脫下褲子後方傳來的開門聲卻讓他警惕的回過頭。
這時拿衣服遮住身體什麼的早就太遲了,青年那疤痕交錯的肌膚就這樣映入了斯格爾特的眼簾。
金的身上有許多傷口,有舊的、有新的、有深可見骨的重傷、但也有并不引人注目的輕傷,可這并不代表斯格爾特瞧見這一幕不會震驚,金的身上的傷痕種類雜亂,讓他不免起了一絲憐惜。
金突然的逼進卻讓他感到了一層寒意,金發青年冷冷的看着他,語氣像是充滿了冰渣,“你來我這幹什麼?”
金慢條斯理的穿上原本褪下的上衣,牽扯到傷口時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就把注意力全放在眼前這個誤闖者身上。
若是說他其實是不小心誤闖的金肯定不信,斯格爾特隻好打感情牌,“我……隻是有點擔心你,所以那個……你還好嗎?”
“我不需要你的擔心。”金并沒有理會斯格爾特的後半句,那雙幽藍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斯格爾特,“你隻需要幫我找好目标所需的資料的就好了,其他的與你無關。”
“就算我挺喜歡你這個人,你也打算拒人于千裡之外嗎?”斯格爾特刻意模糊了那所謂的‘喜歡’,他灰色的眸子中滿是試探。
他其實挺希望在金口中聽到一些軟化,又或者隻是平常的、猶如友人一般的态度就會讓他感到快樂,但金卻沒随着他心之所想的回應。
“你讓我很困擾。”
這短短一句話,卻一下子就擊碎了斯格爾特對于未來的預想,他的身體止不住的抖動,他腦内一片糊醬,他那雙灰色眸子難以理解的看向金,雙唇張張合合了半響愣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這個和記憶中相差極大、冷漠又殘忍的青年。
“哈哈……是這樣啊……”斯格爾特忍住了不停抽搐的唇角對金揚起了一抹像極了哭的笑,“對不起,打擾了。”說完他像是逃跑一樣,逃離現場。
他像是發了瘋似的離開了基地飙起了車,狂風從耳旁呼嘯而過伴随着車子的引擎聲,斯格爾特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宣洩點,他的心口就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了一樣,讓他難以呼吸。
突然他踩刹車,過于快速的車子滑行了好幾米才終于停在了路中間,斯格爾特愣愣的看着一望無際的道路,四周除他以外再無一人。
斯格爾特猛地低下了頭,握緊方向盤的手暴起了青筋,他開始嚎叫了起來,像是要将心中深藏的所有情感一一爆發出來般,大叫着。
他曾幻想過金會前來追上他,他也幻想過金會來阻止他,但擺在眼前的卻是血淋淋的現實,還有那無論多麼想要忽視卻依舊疼痛的心。
斯格爾特再也忍不住的嗚咽了一聲,他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條透過門縫偷瞧内部情況的走廊,那個棕發小男孩訝異的後退了幾步,拼命捂住了嘴,卻無法阻止淚珠從眼眶掉落的那天。
那期望把自己的心意告訴金的斯格爾特已經不存在了,留下的是已經受了傷、打算隐藏自己所有真心實意的斯格爾特。
讓一個人陷入絕望并不需要多長的時間,特别是在看到自己的搭檔和自己的情敵再次重逢的時候。
斯格爾特知道自己沒什麼勝算,倒不如說他早就知道金心中一直都有個忘不了的人,就算那個人曾經傷害過他,但他依舊、猶如一隻撲火的飛蛾,絲毫不懼。
金把自己的柔情全給了安迷修,都不曾為自己留下分毫,他看似冷漠但實則比誰都要細膩,這一點從他總是會花費心思的去了解目标的習性就可以看出。
明明是一個如此可悲的可憐人,為什麼就不願放棄那顆擎天大樹從而轉向一直在身後注視着你的那顆即将要枯萎的幼苗呢?
這樣的問題斯格爾特不禁在心裡問了千百來回,但從來都不敢把這個疑問問出口,因為他知道一旦他詢問他的私事,那就是超過同事的界限,他們的關系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在金的心裡他就處在‘同事’這個随時都可以被忽略的位置,但他從沒想過他這個同事究竟對他抱有什麼樣的情感。
斯格爾特不會去說,金也不會挑明他們之間的關系究竟算什麼,他們就維持着個搖搖欲墜的畸形關系合作到了現在。
而當斯格爾特看到在天台金與安迷修交合畫面,他發現他無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流轉與他們之間的氛圍,還有安迷修那根本就沒怎麼掙紮的樣子,一切的結果不是很明顯了嗎?
他們隻差一句話,一句甜蜜又幸福的話,就可以走在一起。
望着這幅刺眼的場景斯格爾特轉過身,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這是非之地,他把一切不甘和痛苦全都發洩在了另一個身上,一個他花了錢用合同僞裝成他女友的女人身上。
他在女人的身體裡為所欲為,腦中回放的卻是褐發男人與金發青年接吻的場景,難以釋懷的憤怒堵在心口,無論做什麼都難以将它抹滅。
最終他妥協了,那是他最後一次聽從那老頭,将那所謂的真相放在安迷修家中,幹完這一票後他就知道他和組織的關系結束了。
那老頭不會留下一個知道他所作所為的陌生人的命,到頭來他還是那個渺小的、默不作聲、人人欺壓的小男孩。
興許是在想反正這都是自己苟活在這世間的最後幾天了,斯格爾特給自己的契約情人發了一條短信,就當是做了最後的善事吧。
[我們的合同結束了,錢都打在了那張卡裡,密碼你知道的我就不提醒了,最後那棟房子如果你喜歡的話就留着給自己吧。]
發完這段短信的斯格爾特删除了手機内所有的短信,随後他拿起手機給某個終于知道真相的警察打了電話。
人的一生總是非常的奇妙。
特别是在你心灰意冷對整個世界都絕望的時候。
琳達的父母出車禍前欠下了很大一屁股債,這對他們二人來說死亡等于一了百了,可作為他們的女兒的琳達卻過得比誰都要凄慘。
原本安靜的夜晚時不時地會被一陣敲門聲給打擾,來自門那頭的怒罵聲還有威脅的話語總是讓琳達感到十分的恐懼。
她也隻不過是個高中畢業了的小女孩,卻在如此年華遭受了那麼的大的巨變,琳達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還那筆巨款,她甚至不具備任何賺錢手段。
所以在讨債的第二次上門之時,琳達打開了門,她努力抑制着源于心中的恐懼,盡量把自己僞裝成一個不會輕易被他人拿捏得女人。
“錢,我是沒有,但我可以靠我的身體來還。”琳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内心是及其忐忑的,她早就做好了身體被糟蹋的任何可能性,可真正說出口時卻又為自己感到悲哀。
“身體?”讨債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琳達,“賣掉一顆腎大概也隻能還個三分之一,如果再加上一顆腎,骨髓還有心髒這些大概就夠了,就算這樣你也願意?”
望着那雙像是在打量商品的目光琳達止不住的渾身顫抖,她搖了搖頭連忙說道,“我是說用我這幅身體來賺取你們需要的錢,就算這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還完,就算如此你是否樂意?”
琳達看着讨債人訝異的樣子,再加上了一把火,“就算你們現在要了我這幅處子之身我也不會反抗的。”
幾個讨債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打不定主意,琳達口中的條件确實是十分誘人,特别是在她身無分文隻能聽從他們的安排下,更何況他們總不能兩手空空的去交差吧?
看起來明顯是讨債人之中的頭的男人發話了,他打量了琳達半響丢給她一張名片,“等你準備好後打電話給我。”說完就招呼人撤退了。
琳達則是劫後餘生的癱坐在地上,她不停地呼吸着肺部裡缺少的氧氣,她抓住了那張名片,就如同它生命中最後的救命稻草。
突然、琳達捂着臉哭了起來,也不知是在哭泣自己的未來還是哭自己的無助又或者是父母的離去。
第二天一早,她二話不說就跑到了房産公司賣掉了她和父母間唯一的家,她隻帶着一個放了沒多少衣物的小皮箱還有那紀念父母的相框,拿着買了房子的錢打通了名片上的号碼。
若幹年後當琳達再次回想起她這段悲慘的時光,也學會了用笑容來掩蓋,她早就不是那個需要在父母的羽翼下的小孩了,她也知道她這個選擇會帶來怎麼樣的後果。
因為她别無他選。
但同時她這個選擇也是幸運的,因為在她作為一個千人騎萬人上的三陪小姐那天,她遇到了那個可以改變她一生的男人。
直到他們之間的契約被對方單方面撕毀那天,琳達的一生中、直到壽終正寝都隻有他一個男人。
已經二十一歲的琳達神色溫柔的撫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她懷上這個孩子純屬意外,但她想在她這一生或許、這就是她唯一一個孩子了。
女人從椅子上站起,步伐輕松的離開了這家氛圍輕松地咖啡店,遺落在桌子上的報紙被風吹起了一角,正好翻閱到一篇報道着BR煙草總公司起火的新聞。
09
一聲槍響,響徹了這片天空,樹上歇息的鳥兒因槍聲而被驚醒,紛紛飛往了别處。
在那片漆黑一片的天空下、街道邊的路燈忽閃,一位醉鬼邁着搖搖晃晃的步伐走到了之前斯格爾特與金交談的地方,向前走時不小心被路邊沉重的物體給絆倒,他直直的甩了下去。
醉鬼摔得手皮都被磨破了一層,他罵罵咧咧轉過頭看向自己的被絆倒的腳,卻不想隻看了一眼,他就完完全全的被吓到酒醒。
入目的是一個倒在地上身體還湧出血的男人,他的身體時不時地抽搐一下,被子彈開了個洞的身體,消耗着體内幸存的血液,逐漸失溫的軀體則是告知着他的死亡。
這個男人死了,在醉鬼匆匆忙忙打電話叫救護車前就已經死了。
安迷修接到電話的時候急急忙忙的換上了便服就跑了出去,聽到消息的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斯格爾特被殺了,畢竟兇殺案發生在他家附近,而且斯格爾特不久前才剛剛跟他告别,所以斯格爾特遇害的可能性是十分大的,可沒想到的是安迷修一從公寓裡走出來,就看到了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黑夜中青年那頭金色的短發依舊十分耀眼,其實他和曾經比起來頭發長了很多,甚至還用一條皮圈捆了起來,之前沒怎麼注意金的身高,但現在遠看才發現金其實跟自己差不多高,或許比他還要高了。
安迷修愣愣的看着他,胸口像是炸開了一樣、翻湧着許多不同的情緒,但他也隻是看着金一言不發。
他明白了金在此出現的意義,就好像他們曾經那般無邪的在校園談天說地,安迷修抽了抽唇角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
金這時卻慢慢的轉過頭來,手上還拿着已經射了一發子彈的槍,他彎起眉眼、一如當年燦爛而耀眼的笑了。
那是時隔五年的笑臉,卻在此時此刻變得如此詭異,安迷修看着金的臉龐,心底一疼、眼眶逐漸濕潤卻一滴淚都落不下來。
金似乎隻是來單純的看看他,他轉過身慢慢的遠去,很快就消失在那漆黑的夜幕之中,就好像他不曾來過。
但安迷修卻清楚地記着,他來過、甚至彼此都看到了對方,但那最後的道歉和愧疚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金的眼神已經告訴他了。
他釋然了、他不怨了、他愛過了。
金最後留給他的眼神是逐漸淡去的眷戀,還有為彼此丢失的青春打上了句号,他沒有恨過他,他沒有怪過他,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一滴滴淚從眼眶滑下,模糊了視線、擊垮了男人一直以來故作堅強的内心,他不由得跪在了地上,捂着臉掩飾着自己的哭泣。
但那嘶啞的嗓音,還有那用哭腔說着的“對不起”早就暴露了他在哭的事實。
從指縫中流出的淚水猶如他們之間最後的關系,終究是難以抓牢,那從手心中滑落、不知所蹤的水珠。
“你真的打算就這樣結束跟他的關系了嗎?”躲在暗處觀看許久的長發男人在金向他這邊走來時發問了,他棕色的眸子直勾勾的注視着金綴滿了溫柔。
“我隻是希望你不會因為現在這個選擇而感到後悔。”他擔憂的看着金,眼裡卻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滿是悲傷。
金搖了搖頭,冷靜而平淡的回應道,“我不會像科爾你當初那樣後悔說出了那樣的話,我們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這個時候永别才是對他最好的。”
被稱為科爾的長發男人看着金歎了口氣,他語氣中不免染上了一層落寞,“金也不知不覺變了很多啊,想當初都是叫我科爾哥哥的現在都直接叫我科爾了。”
科爾沒說出口的是,就連思維方式都比最後一次分别的時沉穩、冷靜多了,金也經曆了很多啊。
對于此金看着科爾淡淡的回道,“我也不小了,也不可能像幼時的時候那樣叫你了。”
科爾看着金,目光真誠而溫和,“但你無論何時都是我最重要的兄弟,這一點是永遠不會變的。”
心中漸漸湧起一抹暖意,金看着科爾慢慢說道,“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兄長,科爾哥。”
時光流轉、物是人非,唯有親情是最堅不可摧的情感。
當年科爾被‘父親’送走作為那位幫派老大的情夫時,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結局、所以才會那麼決裂的與格律關系破裂。
可人心往往是難以預料的,科爾有着一副雌雄莫辨的相貌,特别是他有着一頭墨黑的長發,猶如從畫中走出來的謙謙公子,令人心動。
自然而然那位□□老大就十分迷戀科爾,幾乎是日日笙歌,在床上與科爾纏鬥。
但作為一位男性的科爾并不是如他具有欺騙性的相貌那般溫和,正好相反他有着所有男性應有的自尊心還有那股韌勁。
所以往往他都會被折騰的很慘,幾乎是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的地方,就連那隐蔽的部位也紅腫不堪。
他早就肮髒不堪了,但卻依舊想要像一朵淤泥不染的白蓮一般生活在陽光之下,那或許就是他對心中那個人最後執念吧。
也許正是因為科爾這般不願配合,所以□□老大折騰他反而更起勁,那是屬于一個人的征服欲,想要把科爾所有傲骨都拔下的征服欲。
像科爾這般的人是最容易獲得他人憐惜的,所以在一次他被折騰到遍體鱗傷,脫下衣衫正準備搽藥時、恰巧被□□老大的妻子撞見了。
那個長相妖冶而張狂的女人應該是來找科爾問罪的,畢竟科爾霸占了她的丈夫不止一日,雖然并不是科爾有意勾引、但出自于自己的體面,她還是會找自己丈夫的‘情夫’好好談一談,卻不想這一見,反而一發不可收拾了。
初見那天,她瞧見的是以為衣衫裸露的長發男人,但她的注意力卻沒放在男人的身材上,反而注意到了他那密密麻麻觸目驚心的傷痕。
她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丈夫隐藏了什麼,畢竟他們之間的床事都是溫溫和和,不摻雜任何情欲、反而像是公事公辦那樣完成該完成的儀式,所以在看到科爾身上的痕迹時,眼神中不由得摻雜了一絲憐惜。
但在科爾心裡她和那男人并無差别,長發男人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身體,神色平淡而又厭惡的說着,“夫人來找我是為了您丈夫的事嗎?那我覺得你應該去直接找他,而不是找我這個連反抗都不能的‘情夫’。”
科爾将情夫這兩個字咬的很重,好似在諷刺自己的卑賤而任人擺布的身份。
但女人的反應卻有些出乎科爾的意料,她伸出手捋了捋頭發,踏着高跟一步一步的向科爾走來,她伸出手捏住了科爾的下巴,毫不顧忌的注視着科爾的相貌。
随後在即将離開這間屋子前,她湊近科爾的耳旁輕輕呼氣,“我确實是不該找一個‘情夫’來發洩自己心中的不滿。我叫海拉,所以考慮一下,我們合作的可能性。”
海拉的手掌搭上科爾的肩,指尖在他肌膚上打轉着,短短幾秒她就退了回去,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離開了房間。
而離開房間後,聽到房間内傳來磁瓦或玻璃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女人下意識的勾了勾唇。
海拉是個有魅力又很有計謀的女人,這一點在科爾與她合作後就理解的十分透徹了,她會在你需要她的時候恰到好處的出現,幫你擺平你的麻煩,她也會在你失落甚至是迷茫的時候做你的指明燈,解決你的困惑。
若不是科爾心中早就有了人,他或許也會為海拉這般具有魅力的女性動心。
科爾也曾疑惑過為什麼海拉的丈夫對海拉十分反感,最終也從他本人口中得知他和海拉本身就是政治聯姻,而且女方父親的地位還比自己的高,所以他對于這種強制性婚姻十分反感。
對此海拉好像也是一樣,他們兩人本就沒什麼感情基礎,除了每月規定的見面的那幾天,海拉和她丈夫就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人。
不過海拉和他丈夫之間的感情并不在他們的計劃内,科爾也不會多管閑事,所以他們的計劃照常進行,先是準備了一具和自己身材相像的屍體,再由海拉扮演惡毒妻子給他添上交錯的傷痕,屍體本身就是被淩虐死的,所以隻要添上科爾身上血液基本上就完成了。
那天之後,名為‘情夫’的科爾死了,再次出現的時候就是名叫‘小可’的科爾。
他們的計劃并不止步于此,他們最終的目的是殺掉海拉的丈夫,所以在他們夫妻二人因為這件事裂絕的時候,與科爾有五分相似的情婦出現了,因為是女性所以她看起來要比科爾柔弱的多,甚至身材都比科爾要有弧度。
那個女孩算是科爾和海拉挑選已久,看似柔弱無力、實則上心腸要比大多數人都狠辣的女人,如海拉所料不出三天,那女孩就跑來海拉這裡尋求幫助了。
但海拉可不會這麼容易就滿足女孩的心願,她隻是眼神毫不掩飾嫌惡的趕走了她,卻在給傭人吩咐道找個機會把這包東西交到她手上。
那是包慢性毒藥,會随着每日日漸疲憊,他先是會減短男人的情事時間,最後達到一躺不起地步,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繼續過度的進行房事,在生命的最後做了回風流鬼。
無論是哪種不超過一個月他就死了,而作為妻子的海拉除了即位輕掃□□内部以外、就連那個心狠手辣的女子一并埋入土裡給那男人陪葬。
反正她原本就打算奪走海拉的位子,在暗地裡使了不少手段,這不過是海拉回敬她的,最後禮物罷了。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科爾才恢複了原本的身份,不過比起那所謂的‘情夫’,他這次可是有海拉的‘友人’這個地位。
科爾以為這樣他就可以去找格律,告訴他他的真心想法,可換來的卻是格律死在了一次任務中這樣的結果。
原來早就在得知科爾死了的兩個月前,格律就自己主動找父親領了一個難度極高的任務,最終沒有反抗的死在了那裡。
科爾緊緊地抓着手中的紙條,萬分後悔的哭泣着,如果他在詐死的時候早早通知了格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科爾雖然心理是這般想的,但其實他自己都很清楚在那樣的狀況下,他根本就沒有能力給格律傳信,更别說見面了。
科爾把一切的仇恨都放在了那個毀了他人生的男人身上,從得知格律死了的那天起,他就一直開始謀策殺死他的可能性,但他發現那些機會都太渺茫了,直到他遇到了那名叫莫菲的女孩。
隐忍了五年、潛伏了五年,現在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明亮的走廊、靴子與地闆摩擦時發出的聲響在其中回蕩、一位金發青年穿着沾滿了數不清人數的人的血迹的風衣,慢慢悠悠的向前進。
他就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羅刹,吞噬他人勇氣的惡鬼,至少、在這一刻他對于隐藏在走廊的暗角處的人來說,就是給人帶來恐懼的怪物。
他别在身後的槍到現在都還沒拔出來過,之前那些人全都是他依靠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一擊斃命的。
誰都不曾預料過,作為自己公司最聽話的工具,最強的戰力,那位從未失過手的殺手,會突然叛變。
金就像是在逛自己熟悉的基地一樣,絲毫不畏懼暗藏其中的暗門,他路過之處皆是一片狼藉,有的是剛剛還溫熱的身體,有的是從人體内噴湧而出、暗紅的血液,這一次、他沒有任何人手下留情。
躲在暗處的男人睜大那雙棕色的眸子恐懼的看着金,再過一分鐘金就會走到自己這個方向,他沒有把握自己能夠殺了對方,但至少要給之後的夥伴一線希望,所以貪生怕死的他,雙手顫抖的掏出了放在口袋中的手榴彈。
他隻要拔掉發條,松開把手就可以把金一同帶入地獄,但他沒想到的是,發條還未拔出、那個殺手就已經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頸上。
一個呼吸之間、金站起了身繼續往前走,而那個拿着手榴彈的男人被割開了大動脈,就連反應機會都沒有的命喪此處。
暗紅的血液從青年臉頰上流下,金面無表情的按了上樓的電梯,直至最頂層,他見到了前來迎接他的女人。
那是科爾安插在‘父親’身邊的女人,金卻是和她第三次的見面,蔚藍色的眼眸有了些許的波動,金看着許久未見的老友淡淡道,“莫菲,好久不見。”
莫菲看着金臉上的笑容十分的明媚,雖然金的性格不複從前但在她的心裡金一直都是那個最帥氣、還有陽光的同學。
“現在雖然不是個叙舊的好時機,但我其實是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因為你我都明白,在我身後這扇門之後一切都不能回頭了。”和以前相比莫菲也比以前要沉穩了許多,更何況她在那個疑心病重的要命的男人身邊潛伏了三年 。
“嗯……”金輕輕應聲道,“早就在五年前,我就已經決定好了我自己的命運,下面我已經清理幹淨了,莫菲隻要坐電梯下去就好了。”
莫菲向前走了幾步,她認真的看着金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隻希望你能夠好好的活着。”
“這一點請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這個冷面搭檔送死的。”一道令人意想不到的聲音從再次打開的電梯中傳出,男人有着一副十足的西方人面孔、而那異于常人的灰色眼眸則成為了他标志性的特點。
斯格爾特完全不怕死的勾住了金的肩膀,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怎麼說也是最後一次的合作了,是不是一定要做到完美啊?搭檔。”
金冷冷的看了斯格爾特一眼,最終還是沒做出什麼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舉動,但斯格爾特卻是見好就收的往後退了幾步表示無辜。
莫菲看着這兩人突然就安心了,她最後深深地看了金一眼,坐上了下樓的電梯。
太陽終會照耀在我們的身上,願未來的你一切安好。
這一切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樣。
在證實了那位倒地的死者并不是斯格爾特、而是一個不知名的陌生人後,安迷修心理上似乎有點安心了,他确認了金依舊是那個金,隻不過是改變了自己的性格,本質上還是善良的金。
更加令人感到巧合的是那位死者,似乎是BR公司下的小職員,而他身上什麼都沒有,好像是被刻意的拿走了一樣。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BR公司,安迷修就和内部的同事說好,盡量在明早争取到搜查令,據斯格爾特所說BR煙草公司其實就是個在裡世界販賣毒品的非法公司。
他們用香煙來為自己的公司包裝,而毒品則是隐藏在煙草和煙蒂中間、毒品的分量并不多、但作為新型毒品這點分量足以讓人上瘾。
也正是因為如此,BR才會被譽為世界最大的煙草公司之一。
上午九點整、早就在BR公司蹲點已久的安迷修終于收到了搜查令的許可證,他二話不說直接指揮同伴一同進入了公司。
但令他感到訝異的是,玻璃門開啟的那一刹那、鋪面而來的血腥味讓他一驚。
他連忙走到前台,入目的便是倒在地上早已沒了呼吸的服務員,他整個人癱在地上,似乎是還沒來得及按暗格裡的警報器。
安迷修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他連忙跑到了電梯處按了半天電梯的門都沒有開啟的迹象,‘電梯被破壞了’很快就得出這一點的安迷修隻好轉頭前往疏散樓梯爬。
萬幸的是樓層并不算高,否則走到頂樓時安迷修也不能保證自己是不是還有力氣走下去。
入目的是一層不變的景色,碧綠色的眼眸卻湧上了一層懷念,他突然想起保護科裡斯那天也是這樣,在追捕的過程中找到了身為狙擊手金的位置,為了不讓對方察覺而跑樓梯這件事,不過這一次于那次的不同之處在于,安迷修根本就沒機會觸及到頂樓那扇門。
他剛剛爬到頂樓,突然炸開的門湧出了熱浪,安迷修毫無防備的直接被突然沖來的熱浪給推到了牆上。
後腦重重的一撞,當他擡起頭用着模糊不清的視線往門那處瞧時,隻能看到被火舌吞噬的房間。
他本該轉頭離開的,但他卻匍匐前行、吸入肺部中的煙霧轉化為毒氣,安迷修卻像是在尋找什麼一樣繼續前行。
直到撞到的頭像針紮一樣疼,就連呼吸都變得十分薄弱,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安迷修知道他無法繼續了,而且他會死在這裡。
心理上他是做足了準備,但真正面臨時他卻顯得十分無力,在這片火海中,他就連見‘那個人’最後一面都見不到,眼皮越發越沉重,安迷修緩緩地合上了雙眸。
在意識朦胧之際,他好像聽到了一道歎息聲,對方十分無奈的将自己的身體抱起,那沙啞中摻雜着清涼的嗓音在他耳旁回蕩。
“沒想到你還是來了,好好的待在家裡就不行嗎?”
他似乎并沒有打算親口聽到安迷修的回答,他繼續自言自語道,“不過也是,你就是那樣的人呢。”
安迷修也不清楚他究竟抱了他多久,直到把他靠在一面牆上,他伸手捋了捋他的頭發,“你不該死在這裡,安哥。”
之後的事安迷修就沒有意識了,但在半夢半醒之中他好像感覺到額頭似乎有一刻的溫熱。
再次睜開眼之時,安迷修發現他在醫院,而之前似乎有人前來探望過他,因為安迷修看到了那放入花瓶中的木芙蓉還有那被花瓶壓了一角的、發白的雛菊種子。
永不相見,那對我們而言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