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猶如上帝遺落的藍寶石,由夜空中最美的星作為點綴,隻需一眼你便會沉淪在那美麗的色彩中。”安迷修說。
再次清醒那一瞬間,安迷修以為自己身處于天堂,他躺在柔軟的床鋪上,被羽絨被包囊着身體,擺放整齊的小飾品和在滴答滴答轉動的時鐘,窗外的陽光散落在地上泛起淡淡光澤,随着紗窗被風吹起了一角、光線變得朦胧。
若是能忽略身上傳來陣陣疼痛,還有被紗布包住的身軀,安迷修真的覺得自己死去了。
他被誰救下了?又有什麼目的,這些是一開始從安迷修腦中閃過的念頭,甚至在面對即将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那雙綠眸變得十分幽深。
但在下一秒,白色的門旁逐漸露出的那抹金色,還有那穿着一件白色長袖襯衫和黑色短褲的少年,黑色高筒襪恰到好處的露出短褲下一小撮肌膚,他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手上還端着一個盆子。
不知怎麼的安迷修下意識閉上了眼,似乎不想讓金發現自己已經清醒這件事,他刻意放緩了自己的呼吸,可那躁動不安的心髒卻違背了他的意願,安迷修隻能閉緊雙眼祈禱着金不會發現。
他聽到了金放下水盆的聲響,水在盆中晃動、淅淅瀝瀝的回蕩着,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将蓋住他的羽絨被拉下,少年的手并沒有觸碰纏繞着傷口的繃帶,但卻在肌膚上輕輕劃過,像極了一根羽毛劃過心間,引起了一陣瘙癢。
安迷修的身體更加僵硬了,閉上的雙眼放大了其他感官,他感覺到了少年吐在他身上溫熱的吐息,還有那雙柔軟的小手劃過他肌膚的觸感。
突然一個濕熱的東西放在了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吓得他差點坐了起來,好在的是他克制住了,并且努力地辨認着那是什麼。
那是一條沾了溫水的毛巾,少年輕柔的幫受傷陷入昏迷的軍官擦拭着身體,若是毛巾有點涼了他就把毛巾重新放入水中回暖。
他總是這樣安靜且專注的幫安迷修擦拭着,雖然按照一般情況來說他作為這座府邸的主人,他本不該為一個軍官做這種仆人才會做的事,但興許是出自于憐憫,亦或者是他骨子裡正義感,他不會放任一個人死在他的面前。
宅子裡其實早就沒有仆人了,隻留他和姐姐相依為命,隻不過在外人看來他們姐弟依舊是那個有着高貴的頭銜貴族人家的孩子。
淺金色的睫毛緩緩垂落,金幫安迷修擦幹淨身體後就拿着盆子離開了房間,留下裝睡的安迷修捂着跳動極快的心髒還有那泛起淡淡粉的耳尖。
三個月後安迷修才能正常的下床,但結疤的傷口還需要注意,若是一個不小心身體擺動的弧度過大,傷口撕裂又将會流下暗紅鮮血。
在這期間,安迷修最常見到的人就是金,幾乎是每天一早他都會定時來擦拭和處理自己的身體,一日三餐也是他負責的,少年對待病人的動作很溫柔,美中不足的是他從不會主動跟他說話這件事吧。
這天一大早安迷修緩緩起身,穿上了一件長袖襯衫遮擋住自己布滿疤痕的身體,修長的手指手指由下往上把紐扣一一扣起,男人剛扣得隻剩能看到其鎖骨木質的門便被推開了。
褐發男人轉過頭,在瞧見來人時碧綠色雙眸微微彎起,他對金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早上好。”
金發少年并沒有應聲,他隻是垂下了眼簾将手中的早餐放在了旁邊的桌上,就打算轉過身離去。
而安迷修卻叫住了正打算離去的少年,“等等!”男人頓了頓看向少年的目光變得十分真誠,“謝謝你,謝謝你救了在下。對你來說救下在下是一件不被他人認同的事吧,因為在下是入侵你們家園的弗爾士兵。”
金聞言轉過頭,那雙藍眸情緒翻湧,他蠕動着雙唇,最終還是沒有吐出一個字。
這段對話就這樣單方面的結束了,但安迷修卻從金的口中得出了答案,一個無聲的答案。
“我救你隻是因為我想救你。”
應酬,在這紛亂的時代依舊不可避免。
傷勢好了大半的安迷修出現在宴會的主廳,明黃的燈光由水晶燈折射出,酒杯的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男男女女的交談聲一點一點傳入安迷修耳中。
褐發男人身穿一件墨色的西裝,西裝外套半敞開着露出了内部白色的襯衫,他并沒有系領帶,半折的領口隐約可見其性感的鎖骨,幾縷褐色的發絲在眼前晃動,舉手投足間少了身為軍人的剛硬,反而像是溫潤爾雅氣質如玉的翩翩公子。
年輕又俊美的少尉的出現足以吸引了那些處于青春懵懂期少女的目光,多數少女見着了安迷修相貌無一不低下了頭羞紅着臉,隻敢偷偷的擡起眼打量着對方。
但也有少數的少女直接圍住了年輕的少尉,熱情而奔放的與其聊天,像是這種不小心有了肢體接觸什麼的也可以當成意外來解決。
見慣了血腥和冰冷的屍體,年輕的少尉反而有些不習慣與女子接觸了,他用各種理由敷衍着向他湊近的少女們,默不作聲離開了大廳。
直到他走出大廳,手上拿着侍者放在托盤上的酒杯,手腕扭動酒水在高腳杯中輕輕晃動,安迷修走到了陽台上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景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擡着頭望着頭上美麗的星空,第一眼他想到了那個少年的眼睛,那一雙猶如藍月般幽靜的雙眸。
心跳仿佛快了一拍,他想到了少年擦拭他身軀時,指尖劃過肌膚帶來的戰栗感,不由得有些舌幹口燥。
安迷修拿起手中的酒杯珉了一小口,酒精的苦澀感讓他喝了一口就不願再多喝,他放下了酒杯提前離開了這場宴會。
這個決定将會是安迷修在他的一生中做過最正确的決定之一,安迷修剛坐在車上閉上雙眸等待着車行駛至金的家中,但他沒想到的是車輛剛開了半個小時,一股難以形容的燥熱感便從小腹中擴散開。
起先安迷修以為是他酒品不過人喝了一小口就醉了,可随着時間的流逝那悶熱感反而越發越洶湧,好似要将他整個人都吞噬了一樣。
他的呼吸聲不在平緩,反而有些急促,他感覺到了身體有些發軟,若是這時他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就白活了這二十年。
他沒想到那該死的宴會打的是這樣的主意,若早就知道他絕不會去,甚至連那裡的酒水碰都不會碰一下。
事已至此,他也不會說什麼抱怨的話,他撐着被燥熱感搞得十分混亂的腦袋,還有眼前半模糊半清晰的視線,一步一步的走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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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安迷修看到挂在衣櫃的淺色睡袍,他就立馬知道這個房間究竟是誰的了。
安迷修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清楚昨晚的事金看到了多少,或者說全都看到了,但卻任由着自己在這上面胡作非為。
無論是哪種答案都足夠讓安迷修不敢直視金一段時間,就算對方可能連一句話都不會跟自己說。
在隻有他一人的室内,褐發男人低下了頭,寬大的手掌捂住了臉,卻依舊遮蓋不住那發紅發燙的耳尖。
過了許久,安迷修才慢慢的從房間内出來,可他沒想到一出門就撞到了金。
褐色男人的臉上滿是錯楞,那雙碧綠眸子中映照着正巧向他擡起頭的少年,天藍色瞳眸平靜的看着他,但安迷修卻清楚地直到他什麼都知道了、什麼都看到了。
心髒像是要跳出胸膛,安迷修感覺自己的臉就快要燒起來了,他支支吾吾個半天,吐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在下……抱歉。”
他落荒而逃。
那晚之後所有的事像是被按了快進了一樣,安迷修再也沒在别墅看到金的身影,傷勢好的差不多的他立刻就陷入焦頭爛額的軍事之中,待到反應過來,已經不知不覺過了好幾個月。
對他車動了手腳的人也被他處決,他當着所有登格魯人的面把那位與維儞菈應和的叛徒槍決,那是給登格魯人的警告,也同時加深了他與登格魯人之間的隔閡。
其實那天才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金的日子,但在黑壓壓的一片人中想要辨認出一個金發少年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更何況在那麼長的時間裡他們其實根本就沒交流過不是嗎?
一切都是他的單相思,那個少年從一開始就沒有對他表明任何的态度。
盡管如此,安迷修還是想為自己這個不太可能的愛戀争取一下,卻在最後直到維儞菈停戰,他準備收拾行李回弗爾前都沒見到過他。
他就像是突然從他生命中消失了一樣讓他感到恐慌,無論安迷修怎麼尋找都找不到那個少年的身影。
他失去了他。
十九八零年,年輕的少尉晉升為中尉,并前往弗爾複職。
在回去的路上,路過登格魯的邊緣小鎮,他無意中的往窗外一斜,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有着一頭金色的頭發的少年、或許說是青年,他的個子比當初高了許多,就連身上的氣質都多了一分穩重。
安迷修下了車,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青年走去,心髒鼓動、那雙眼中隻映着他的身影,少年緩緩轉過頭來、那雙蔚藍色眼眸訝異的看着自己時,安迷修伸出手緊緊地擁抱住了青年。
那力道像是要把壓抑在心中所有的情緒宣洩出來一樣,過了許久安迷修才慢慢的松開了對方,他看着那個青年碧綠色眼眸彎如月牙,他的唇角揚起一抹溫暖的弧度。
“可以給在下一個吻嗎?”他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