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飛機前，那棵準備給尚知非發條消息說一聲，想了想，又覺得目前身份不太合适。

算了，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每天不是一堆會議等着開就是一堆數據等着看，估計狀态不是太好，還是先回家拾掇拾掇再直接去找人吧，雖然不靠臉追人，但臉還是很重要的。

尚知非一大早就出了門，等到他抱着一束花走在墓園的青石梯上時已臨近中午。天陰沉沉的，山風夾雜着落葉吹在他的臉上，眼睛都有點睜不開。四月的天氣還真是多變，昨天還晴空萬裡熱浪撲鼻，今天就裹着風衣都透着涼意。尚知非擡頭看了一眼陰雲密布的天，加快了腳步。

他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又向左走了幾步後停在了一座墓碑前，先把抱着的花靠着墓碑端端正正擺放好，然後蹲下身拿出手絹擦拭墓碑上的照片，低聲說了句：“奶奶，我來看你了。”

照片上是一張端莊和藹的笑臉，從照片不難看出，奶奶年輕的時候是個大美人。

“不好意思啊奶奶，回來十多天了，我才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說到這裡尚知非頓笑了一下，“不過就算你怪我，我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你從來不給我托夢，是對我失望嗎？真是個小氣的老太太啊。”

說完就跟着低下了頭：“其實我對自己也挺失望的，但我想着，她陪我七年，我還她七年，我們之間就算兩清了。不管她需不需要、知不知道，至少我自己心裡這關已經過了。”

尚知非擡頭繼續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奶奶，我知道你臨終遺言是想讓我别再想着她，别再惦記着他們，但我還是一去就是這麼多年，你，就當我固執吧。現下我遂了心、了了願，人也回來了，你就原諒我吧，好不好？到夢裡來看看我，好不好？”

風越來越大了，尚知非站起來看了看被吹得東搖西擺的樹巅和霧蒙蒙的遠方，回身對着墓碑說：“好像要下雨了，奶奶，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墓地離城區很遠，打車是打不到的，隻能走到公交站等半小時一輛的公交車。公交車搖回家的時候，已經下起了大雨，尚知非沒有帶傘，好在這個季節的雨不會像冬天那麼陰寒刺骨，如果披着風衣跑回去再洗個熱水澡就沒事了。

沖到樓道口的時候，尚知非看到有個人站在家門口，天氣陰沉樓道光線不好，他并沒有一眼認出那是誰，等走近了才看清門口的人。

“你怎麼來了？”

“你去哪裡了？怎麼渾身都濕透了？”

兩人同時說道。

“哦，出去辦點事，忘了帶傘。”尚知非低頭看了看被雨水浸透的鞋子。

“那你好歹把衣服脫下來擋一下啊，”那棵說着伸出手朝他頭上摸去，“看你這頭發跟洗了沒擦似的。”

尚知非擡頭看着他伸過來的手本能地往後躲了一下，“有點傻。”

“什麼？”那棵沒聽清。

尚知非加重語調：“脫衣服擋雨有點傻，跟2B青年拍偶像劇似的。”

那棵：“......”

有的事吧，不那麼想就沒事，一但腦海中有了畫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你别說，好像真是那麼回事兒。哈哈，哎呀，笑死我，不行，住腦，不能再想了。”

尚知非：“......”

“有那麼好笑？”尚知非像看傻子一樣看着那棵。

“嗯，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尚知非面無表情地把那棵推開：“讓開，我要開門，你也别笑了，再笑，2B青年說的就是你。”

那棵忍住笑意：“啊，對對對，你趕緊進去先洗個澡，免得感冒。”

尚知非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那棵正好端着一個杯子，遞到他面前說：“我煮了點姜湯，家裡沒有紅糖，味道可能有點辣，你将就着喝一杯。”

這話，乍一聽沒什麼毛病，但這股不對勁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沒等尚知非想明白，就見那棵徑自進了洗手間出來時手裡還拿着一個吹風機。

“怎麼不把頭發吹幹？今天降溫了，你又淋了雨，當真不怕感冒啊？過來坐沙發上，我給你吹一下。”那棵招呼着。

等等，尚知非好像知道那股不對勁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了。

尚知非有些納悶：“你怎麼每次來我家都給我一種我是客人你才是主人的感覺？”

那棵把吹風機插到客廳的插座上，回頭看着尚知非：“啊？有嗎？不好意思啊，我這個人确實有‘自來熟’這個毛病，你不喜歡的話，我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