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幺擔心李珩耀。
昨晚在一樓大廳時阿幺就聽到楊玉玲的驚呼聲,待她跑上二樓她解決完歹徒,楊玉衡方姗姗來遲。
可見事情不正常。
周阿幺無意探究楊玉衡是不是個疼愛妹妹的兄長,她隻是覺得此人品行不端,憋着壞。
站在門口,周阿幺胸腔沉悶,忍下追尋的視線。
她讨厭李珩耀以身涉險,讨厭一切危機,一切不好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
但李珩耀并非她的所有物。
更為冷漠的說,他們之間毫無關系,維系鍊接在他們身上是一條互相依存的虛假枷鎖,隻待金雲他們前來,一切斷裂。
又恢複原來狀态。
煎熬中,二樓出現李珩耀的身影,他緩慢走下樓梯,露出手中的鑰匙,笑容和煦:“走吧,我們去塔興鎮。”
塔興鎮嗎?
周阿幺想,或許那就是她退場的地方。
她不願接受,可視線落在李珩耀的褶皺的衣袖上,一瞬改變主意,她點頭:“走吧。”
算了,花就應該高高挂在枝頭吧。
永遠不染塵埃,不受風雨。
走了一天兩夜,臨近塔興鎮,唯一的主路被堵,馬車一柱香時間都挪動不了一點。
周阿幺轉頭對陪在她身邊,好奇如何架馬的李珩耀道:“你要不進去休息一會兒?”
披着玉筝蓑,隻留着白皙的一張巴掌小臉的李珩耀搖頭。
“一個人進去倒是無聊。”
兩人閑聊了好一陣,馬車才扭動一下。
周阿幺遞出十文銀子,給之前淋雨去城門口探聽消息的一位絡腮胡子馬夫:“大哥,出什麼事情了嗎,都這麼久了,還堵在這裡。”
“哎喲,我常年走這一條路,塔興鎮何時有了那麼多兵官啊,時間都堵在路上,這生意怎麼做啊,”絡腮胡子把錢揣進兜,急得抓耳撓腮,“聽說什麼當官的被害了,在戒嚴,也不知道要弄到什麼時侯。”
“在戒嚴…多謝啊,大哥,”周阿幺咬唇,對李珩耀小聲商量,“我去看看,是不是金雲他們在找你啊。”
“怎麼,你要在城門口自曝身份嗎?”李珩耀一笑,“以他們的身份自然是不會站在城門口盤查我們,再則,不如趁着現在,把甯王靖王的手下清洗一遍。”
“甯王靖王…”這麼久,周阿幺都沒空去問李珩耀被貶離京的事,可望着近在咫尺的塔興鎮,她想,是她為數不多和李珩耀獨處的機會了。
想說的話即将冒出來,卻被淋雨騎馬而過的男人打斷。
“李,李珩耀,我們進來說。”揪衣袖把李珩耀拉進馬車内,周阿幺氣息不穩,沉浸于懷疑自己眼花的狀态中,卻不敢掀開簾子,看一眼真相。
宋和玉怎麼會在塔興鎮…
周阿幺驚訝,她早就應該想到的,要不然大黃怎麼在呢。
想到送和離書,周阿幺找李珩耀那次,宋和玉對她的鄙夷。
“你要去找他?你有病去找大夫,發什麼瘋,和離書都給你送過來了,你還眼巴巴去找他,别說我認識你,簡直丢人現眼。”
這次她追出京,還不知道宋和玉怎麼罵她呢。
想到于此,周阿幺汗毛直立,一陣牙疼,把心神聚焦在另一事件,磕磕盼盼問:“李珩耀,你被貶離京是這麼回事。”
隻聽輕笑一聲。
周阿幺仰首,她就跌入一雙似深邃如淵的眼。
“怎麼了,阿幺,急急忙忙把我拉入馬車。”李珩耀輕笑詢問,語調溫和,面容和順,手卻輕撫周阿幺的後頸,骨節分明的指尖如捏住小貓敏感的緻命點。
雖是詢問,可李珩耀早就從金雲口中得知,她青梅竹馬的來找她了。
那副心虛膽怯的模樣是在做甚,難道他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人?
“我…”
周阿幺尴尬啞然,她不想騙李珩耀,又不想坦然自己被宋和玉責罵的原因。
“我剛才打眼瞧見一個和宋和玉長得很像之人,一時驚訝。”
“驚訝…同鄉好友,難道不應該揮手高聲喚他的嗎?躲什麼…”李珩耀驟然靠近,盯着周阿幺驚慌躲閃的眼,“你在怕什麼?”
兩人衣擺交纏,呼吸交融。
隔着衣裳,周阿幺感受冰涼的手緊緊鉗着她的頸脖,加之,背後抵在的馬車,整個人被李珩耀包裹其中的錯覺。
“我,沒有啊。”周阿幺小心翼翼地移動,與近在咫尺的李珩耀保持距離,就見他的臉色越見陰沉。
後頸忽得一股力,周阿幺身形不穩,身子前傾,頭枕在李珩耀的胸前。
明明是輕柔的,頭部沒有一絲痛感,可周阿幺覺得自己撞的不輕,耳畔嗡鳴,眼前白光,人也飄乎的。
還沒緩過勁來,掀開簾子的将風雨刮過,出現宋和玉的落湯雞形象,和他咬牙切齒的怒罵:
“周阿幺,你要死啊!”
*
客棧後院長廊。
宋和玉穿着他濕答答的衣裳,抱胸上下打量周阿幺一番,冷笑:“不錯嘛,日子過得很充實潇灑,小手一拉,懷中一抱,是不是過段時間我就要恭喜你,稱呼你一句王妃了?”
“我沒有。”周阿幺尴尬。
“閉嘴吧你,”宋和玉眉毛豎成一對筷子,整個人都在噴火,“留下一張“我去找李珩耀”的紙條就跑,等我趕到時,你人都掉下懸崖,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周阿幺,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你腦子進水,你有病,你瘋魔,你們和離了,你們沒有任何關系,”宋和玉怒發沖冠,指尖狠狠戳周阿幺的腦袋瓜,“都這樣了,你連名聲,性命都不要,就要喜歡他是嗎?”
周阿幺沉默站在原地,任由宋和玉發洩他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