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闆電腦冰冷的金屬外殼仿佛帶着刺骨的寒意,透過指尖,直抵虞枭的心髒。
屏幕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字眼——稀有礦産、武器零部件、生物樣本、武裝勢力、暹羅盾、塞勒涅資本、厲氏環球,甚至還有霍氏子公司的間接牽連——如同無數條毒蛇,在他眼前交織纏繞,吐着猩紅的信子。
他剛剛抓住的那根看似能讓厲家傷筋動骨的藤蔓,轉瞬間變成了一條足以将所有人都拖入深淵的鎖鍊。
霍明章就站在他面前,帶着那種獵人欣賞獵物落入陷阱時的、不動聲色的微笑,靜靜地觀察着他的反應。
虞枭猛地擡起頭,目光如冰刃般射向霍明章,但出口的話卻異常冷靜,帶着一絲了然的嘲諷:“霍先生這份‘内部報告’,準備了很久吧?”
他沒有問“你早就知道”,而是直接點破了這份報告出現的時機和目的性。
霍明章對虞枭如此快的反應和尖銳的反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為了确保合作的順利進行,做一些必要的風險評估,總是應該的。畢竟,誰也不想看到一場失控的大火,燒到自己身上,對嗎?”
他輕巧地承認了報告的“準備已久”,并再次将“風險”抛了出來。
“霍先生的‘風險評估’,倒是恰到好處地連霍家自己的‘曆史遺留問題’都評估進去了。” 虞枭的語氣帶着淡淡的譏诮,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霍明章的意圖——這不是簡單的提醒,而是赤/裸/裸的警告和捆綁。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重要的是知錯能改,及時止損。” 霍明章答得滴水不漏,将霍家的責任輕描淡寫,“霍氏早已與那些不幹淨的業務徹底切割。但我不希望因為某些人的不謹慎,讓這些陳年舊事被翻出來,成為别有用心者攻擊霍家的武器。”
“所以,霍先生希望我怎麼做?” 虞枭不再繞圈子,直視着霍明章,目光銳利如刀,“你想借我的手,精準地打擊厲家,同時還要确保這把火不會燒到霍家身上,甚至……順便幫你清除掉一些霍家内部的‘麻煩’?”
他幾乎是複述出了霍明章未說出口的全部計劃。
霍明章臉上的笑容終于收斂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棋逢對手的認真:“和聰明人說話,總是這麼有效率。” 他走到屏幕牆前,調出了“厲氏環球”的實時股價圖和相關的股權結構圖,“直接引爆‘厲氏環球’的全部問題,動靜太大,後果難料。厲家根基深厚,未必能一擊緻命,反而可能引火燒身。”
他指着股權結構圖上幾個由離岸公司代持的關鍵節點:“他們有太多方法可以金蟬脫殼。我們需要一個更外科手術式的打擊。”
“比如?” 虞枭接口道,他幾乎已經猜到了霍明章想說什麼。
“比如,” 霍明章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切換到另一張圖表,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塞勒涅資本”與厲氏環球之間的資金往來路徑,以及一個被重點标記的公司——“瀚海國際”。“這個節點,既是資金通道,也牽扯着拉廊港的‘髒活’。拔掉它,既能斷掉厲家一條重要的黑金鍊,也能讓攻擊你的資金流立刻枯竭,還能将影響控制在一定範圍内。”
“瀚海國際……” 虞枭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心中冷笑。果然如此。霍明章這是想讓他去啃最硬、也最危險的骨頭。
“瀚海國際的實際控制人,厲競燊的遠房表親,厲家的白手套。” 霍明章補充道,聲音平穩,卻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打掉他,對厲競燊本人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打擊。說不定還能讓厲家内部為了自保,出現一些有趣的變化。”
“聽起來一石數鳥。” 虞枭語氣平靜,聽不出是贊同還是諷刺,“但霍先生似乎忘了,拔掉瀚海國際這顆釘子,需要确鑿的證據。證據在哪裡?” 他将問題抛了回去,暗示獲取證據的難度和風險。
“證據自然不會擺在明面上。” 霍明章微微一笑,“但我可以提供一些……方向。”
他走近虞枭,聲音壓低了幾分,如同分享一個秘密:“瀚海國際最近有一批‘特殊貨物’,即将通過拉廊港運抵香港附近的一個秘密中轉點。負責接應的,是城西的‘宏發物流’。”
“另外,” 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他們與‘塞勒涅資本’的資金往來,有幾筆是通過一家位于瑞士的小型私人銀行進行的。這家銀行最近可是麻煩纏身。”
線索抛出來了,清晰明确,直指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