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透着股狠辣,刀鋒再次深入,程老三驚得渾身一個哆嗦。
章閏馬上跳下車,從程老三腰間将槍掏了出來,他不會用,就直接扔進了車裡。
裡面的富骁馬上撿起槍,通過簾子的縫隙瞄準了程老三的腦袋。
程老三狠狠地啐了一口,“老子玩了半輩子的鷹,沒想到今兒卻讓你這小賤蹄子給啄了眼。”
“鷹?”章延宗呵呵笑了兩聲,“好像還真有。”
他示意程老三往天上看,程老三不明所以,往上看了一眼,發現真的有隻大鳥正在他們頭上盤旋,還發出一聲長長的鳴叫。
“是海東青。”一個喽啰驚叫道。
這一帶隻有一隻海東青,是誰的就不用多說了。
程老三有些慌了,這隻鷹在這兒,那富骁肯定就在附近,怎麼就遇到這個煞星了。
“三爺,您說我現在要是殺了你,會怎樣?”章延宗笑得邪魅,狀似在開玩笑。
但章閏知道,章延宗是真起了殺心。
程老三輕哼一聲,“小賤人你殺過人嗎,就在這大言不慚,我告訴你,老子今兒要是出了事兒,你們也别想活。”
“我是沒殺過人,但我今天就想試試。”章延宗笑着,又将口子劃得更深了些。
這種猶如鈍刀割肉般的折磨,讓程老三幾近崩潰。
“你這個娘們唧唧的賤人,老子要将你碎屍萬段!”程老三側頭怒視着章延宗罵道。
說着,就一把抓住章延宗拿匕首的手,又一腳踢在了馬車上,借力往後一倒。章延宗瞬間失去重心,被他一起拽下了車。
程老三又順勢,将章延宗摔到了一邊,“你這個不男不女的賤人,老子殺了你。”
說着,就要向章延宗撲過來,章延宗還沒回過神,就被章閏壓到了身下。
“主子。”
章閏不能眼看着章延宗在自己面前出事,哪怕是死,他也要護着章延宗。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顆子彈打穿了程老三的肩膀。
嘭——
程老三的肩頭就出現了一個血窟窿。
所有人都怔一下,就見富骁從車裡一躍而下,用槍抵在了程老三的太陽穴上。
他大聲喝道:“誰敢動,老子就打死他。”
火光照在富骁臉上,一股濃濃的殺意蔓延開來,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富骁?”程老三捂着血窟窿,側目對上了富骁狠戾的眼神,“你怎麼在這兒?”
他馬上想起來,許之安派來找他的人說過,章延宗身邊有個身手不凡的護衛。
難道就是富骁?
富骁給人當護衛,這怎麼可能?
他又想到了道上的傳聞,富骁喜歡男人,難道這姓章的小子是富骁的脔寵?
完了,這回是踢到鐵闆上了。
“你能在這兒,老子為什麼不能在這兒?”富骁按下扳機,沉聲道:“讓你的人把槍都放下。”
“好,好,你别亂動。”程老三一口應下,對自己帶來的喽啰們下令道:“把槍都放下。”
喽啰們得了令,馬上就把槍都扔到了地上。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直奔這邊而來。
海東青又是一聲長鳴,富骁得意一笑,“程老三,老子本不想殺你,但你卻敢把主意打到老子的人身上,那就别怪老子不留情面了。”
程老三馬上求饒道:“富大爺,您饒了我這次吧,我隻是一時被迷了眼,您高擡貴手,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富骁哼笑,“你連屁都不如。”
“是,是,我什麼都不是,您老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一馬吧。”程老三都快哭出來了,連連求饒。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索納古的聲音,“大哥,俺們來了!”
富骁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一個不留神就被程老三鑽了空子。
程老三身手不行,但反應極快,他馬上身形一矮,一拳砸向富骁腹部,富骁馬上回過神來,一把攥住了他的拳頭。
“雜碎!”
富骁啐了一口,正要開槍,身後就被程老三的人瞄準了。
這一幕被章延宗看個正着,他連忙大喊一聲,“庚寅,小心身後。”
富骁馬上松開程三爺,猛地回身先開了一槍,打死了那個用槍瞄着自己的喽啰。
程老三趁機掏出藏在靴子裡的短刀,就要向富骁的後心刺去,章延宗馬上沖了過去,一刀紮進了程老三後腰。
程老三的注意力全在富骁身上,根本沒留意其他人,結果又被捅了個血窟窿。
“你說誰是娘們兒?”章延宗狠狠道。
富骁馬上回身,就看見程老三正掐着章延宗的脖子,他馬上又開了一槍,将程老三當場爆頭。
血濺了章延宗一臉,腥味瞬間彌漫在他鼻腔中。
聽到槍聲的索納古也跟着向天上開了一槍,“兄弟們,敢欺負咱們虎頭山的大當家,今兒咱們就送他們去見閻王。”
“是——”
虎頭山的人紛紛應道,個個氣勢洶洶,兩邊的人便火拼在了一起,槍聲連天,打殺聲響徹整個山林。
富骁一把抱住愣在原地的章延宗,安撫道:“郁哥兒,沒事了。”
可章延宗卻像沒聽見一樣,目光呆滞,渾身顫抖。
“郁哥兒,你怎麼了?”富骁擔心道。
章延宗充耳不聞,從富骁懷裡掙出來,撲到程老三的屍身上,瘋了一樣地又狠狠刺了幾刀。
“主子。”
章閏知道他是被程老三的話給刺激到了,既心疼又擔心。
正想上前拉住他,卻被富骁搶了先。
富骁一把抱住章延宗的腰,又攥住他舉着匕首的手,“郁哥兒,沒事了,沒事了,你冷靜,冷靜……”
章延宗還想再刺,手卻被富骁攥着,無法掙脫,他憤恨地大叫着,“放開我,放開!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他死了,死了!”富骁急道:“郁哥兒,你看看,他死了。”
章延宗不聽,又拼命掙了幾下。
“主子,您别這樣,奴才求您了。”章閏跪在章延宗跟前,懇求道。
可章延宗根本聽不見。
隻有章閏知道,自從章延宗被汪氏害了之後,他就最讨厭别人拿他和女人比。
即使是誇他比女人還漂亮,也會讓他心生厭惡,何況剛才程老三句句不離“女人”,還幾番羞辱他。
章延宗此時滿臉是血,目光狠戾的樣子,活像一個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富骁仍不松手,滿眼心疼地在他耳邊安撫道:“郁哥兒,你冷靜,冷靜,他真的死了……”
章延宗倏地頓住,他已經透支了所有的力氣,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倒在了富骁懷裡。
“郁哥兒,郁哥兒……”富骁搖了兩下懷裡的人,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你怎麼了,醒醒……”
“主子,主子。”章閏趕忙蹲下來,握住章延宗的手,冰涼的觸感讓他一陣心慌。
他這是又犯病了。
章延宗每次犯病都比上一次要嚴重,章閏心急如焚,猛地想起他們出門時是帶了藥的。
于是,他連忙跑到車裡翻出了章延宗的藥瓶,取出一顆黃豆大小的藥丸,塞進了章延宗嘴裡。
可章延宗已經昏厥了,肯本咽不下去,這可如何是好?
富骁見他喂藥,忙問:“這是什麼藥?”
章閏不答,反而問道:“你有沒有法子能讓主子把藥咽下去?”
富骁知道章閏是絕不會害他主子的,便伸手握住了章延宗的脖子,用虎口将他的下巴往上一擡,又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脖頸,藥就滑下去了。
這是他們江湖人常用的喂藥手法,别說是活人,就是死人也照樣能喂進去。
章閏松了一口氣,馬上提醒富骁,“主子許是不大好,快帶他去找大夫。”
富骁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什麼叫不大好,他這是怎麼了?”
“你先别問了,找大夫要緊。”章閏催促道。
富骁有些慌了,他在火拼的人群中看到了阿泰,馬上大聲喊道:“阿泰,護送我們回去。”
阿泰聽見富骁的聲音,轉頭看過來,點了一下頭,便騎馬穿過火拼的戰場,奔了過來。
富骁馬上把章延宗抱到車上,又叮囑章閏,“好好照顧他。”
說完,就拿起馬鞭,對阿泰道:“前面開路。”
阿泰點了一下頭,馬上将馬頭調轉向虎頭山的方向,引着富骁的馬車從戰場旁邊經過。
路過索納古身後時,富骁下令道:“都殺了,一個不留。”
“是,大哥。”索納古應了一聲,朝天開了一槍,對兄弟們下令道:“大當家的說了,一個不留,殺——”
霎那間,殺聲震天,槍聲鳴沸,富骁則架着馬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