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邊,船行
孟佩蘭從馬車上走下,今日剛好是船隻回港的日子,夥計們趕着在最快的時間裡将船上貨物搬運下來,各個都腳步匆忙。婦人結伴到港口,趕在漁貨到港最新鮮的時候來采買,跟船商讨價還價,街道上很是熱鬧。
船行的夥計見她衣着華美,趕忙跑出來迎接,作揖低腰,“請問這位小姐要租什麼船?我們姜氏的船可去往大郢任何地方,要是去周邊其他國家也是可以的。”
孟佩蘭回頭微笑道,“我是孟氏醫館的當家,替我尋你們當家姜風語來,我有要事與她商議。”
姜氏船行的管事匆匆趕來,誠惶誠恐,擔心怠慢了孟佩蘭,彎腰低頭道,“小的不知是孟小姐莅臨,有失遠迎,實在是抱歉。”
管事将孟佩蘭迎進姜氏船行内,一陣爽朗的笑聲從樓上傳來,“從江南回來這麼久都不來瞧我,姐姐我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得心都快碎了。你這小妮子沒事就不來看看我,真沒良心!”
屋内的客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都往樓梯盡頭瞧,似是好奇這聲音的主人是什麼模樣。船行的夥計則見怪不怪,繼續做着手中的事。
石榴色的衣裙漏出一角,彩繡輝煌,金線在上面繡着繁複的花紋,頭上戴着金絲翡翠簪,一個美人聘婷地從樓上走出。
美人用絲扇遮住了面容,兩簇柳眉,一雙丹鳳眼,身材苗條,明豔卓絕威不露。她與孟佩蘭二人站在一塊,雙姝絕色,孟佩蘭是清冷的月光,而她是姝麗的豔陽。
孟佩蘭眉眼含笑地着看她,透露出自然的熟撚,美人用絲扇嬌嗲地點了點孟佩蘭的手臂,“你這丫頭還是這般模樣,當真令我傷心。”
汀蘭在一旁打趣道,“姜小姐跟我家小姐十多年的情誼了,當真還不了解小姐這面冷心善的性子呀?”
“你這小丫頭,幾月不見還是這麼調皮。跟着這冰美人可惜了,不如來跟着我,咱倆性格相投,這日子肯定有意思着呢。”
姜風語路過孟佩蘭時向她抛了個媚眼,孟佩蘭擡手扶額裝作沒看見。姜風語見她不解風情的模樣,翻了個白眼,親熱的走到汀蘭面前,拉起她的手往樓上走。
孟佩蘭看着二人的一唱一和,無奈地搖搖頭,擡步跟上她們。
羅詩詩見孟佩蘭來了,蹦蹦跳跳地跑過來,一把摟住她,在她懷裡撒嬌,“孟姐姐你終于來了,我已經跟姜姐姐說好了,我們藥行租下一條船下江南。”
姜風語見狀恨恨地松了汀蘭的手,一副吃醋的模樣,沖過來拽羅詩詩,生氣地跺腳,“你這丫頭,便宜盡給你占了,便宜租船給你不說,一上來就抱着我的好友親熱,當真以為我姜風語死了!”
“好了,好了,姜風語你也是的,跟個小孩子置什麼氣。”孟佩蘭趕忙出手拉開二人。
姜風語卻輕哼一聲,自己走到窗前生悶氣了。孟佩蘭像個負心漢一樣,說了很多好話哄她。
說話之間孟佩蘭瞥了一眼窗外,突然發現有好幾個西域人在樓下跟姜氏的夥計聊天,疑惑地問,“姜風語你什麼時候跟西域人做生意了?”
姜風語心下不解,趕忙回頭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看見樓下搬運貨物的夥計,了然地說,“這些西域人啊,他們好像是來幫其他行會搬貨的,一到停航日就會出現在這裡。喏,你看他們旁邊跟着藥行的甯管事呢。不過我說羅詩詩,你家這不是進了貨嗎?怎麼會缺貨……”
羅詩詩聽到此話,趕緊跑到窗前,驚訝地看着自家管事在指示自家夥計搬貨,“他們怎麼在這裡?此事我一點都不知曉,甯伯早上跟我說他去大佬看望爹爹了,為何會在此?”
孟佩蘭皺起了眉,盯着甯伯指揮着人将藥材搬上闆車,而西域人就在旁邊喝酒聊天,并不像來做事的,更像是來監工的。
此事沒有這麼簡單,孟佩蘭的臉上愈發凝重。
“詩詩你讓人查查甯伯去了哪些地方,回去仔細地把羅家所有的賬再查一遍,明天拿來孟府給我看。風語你去查這些西域人都運了些什麼,跟哪些行會有關,運去了哪裡。這件事很嚴重,牽扯極深,切記不要打草驚蛇,我現在就去将此事禀告給長公主。”
二人見孟佩蘭神色嚴肅,也紛紛正了正色,馬上去辦她吩咐的事情。
孟佩蘭飛奔下樓,親自駕馭馬車,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公主府,侍衛見是她也沒有攔,她将馬繩扔給侍衛,就沖進去了。
長公主正在書房與陸遠志對着京中布防圖商量西域人大本營有可能在的地方,見孟佩蘭氣喘籲籲地狂奔而來,二人都驚詫不已。
長公主擔心孟佩蘭岔氣,讓芸晴給她順順氣,等會再慢慢說。
孟佩蘭氣息平穩後喝了一口茶,焦急地将剛才在船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西域人在囤積糧食和藥品,看樣子早已與京中商戶勾結上了。他們之前就招籠了大批村民上山為匪,他們很有可能要對京城不利。”
陸遠志的手不自覺的攥成拳,指節因用力而有些發白,眼神愈發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