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怎麼會這麼冷,自己這是在哪?明明剛才還在山腰看百姓勞作,為何此刻如堕冰窖,這般冰冷刺骨,全身都像是被凍住了,指尖都無法動彈。
爹爹,娘親,阿蘭好想你們。
是誰抱住了她,好溫暖的懷抱,讓人忍不住靠近。
煞白着小臉一個勁往陸遠志懷裡鑽,嘴裡還嘟囔着“爹爹,娘親”,那般要強能幹的女孩,隻有在重病昏迷時才能露出最脆弱的一面。将她抱得更緊了些,下巴抵在頭上,想要把她捂熱。
觸摸到她皮包骨的手腕,硌得他心痛,初見時她身上還有些肉,連續發生的這些事情想必讓她思慮過度。
一滴淚從臉龐落下,一雙無形手在撕扯他的心髒,快要無法呼吸,隻能将她摟得緊一點,再緊一點。
此刻的陸遠志無比後悔,昨夜他跟随二當家的腳步進入到山洞深處,未曾顧及孟佩蘭去向。
在院中坐了一夜,直到天色微亮,才看見她失神落魄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還來不及高興,她就昏倒在地,怎麼叫都叫不醒。
等待她醒來的過程如被放在烈火上炙烤,心裡存了好多疑惑想要問她。
好不容易等到她睜眼,問她昨夜發生了什麼,話音剛落,她卻如夢魇一樣,鞋襪都顧不上穿就跑了出去。
他隻能抓起她的鞋襪和披風去追,等他趕到的時候她又昏迷了,腳上全是血,碎石子陷在傷口中,全身冷得怎麼都捂不暖。
山寨中沒有醫師,好在陸遠志前段時日在孟家醫館學了些皮毛,應付高燒應該夠用。去山上采了草藥,熬成湯藥一點點喂給她喝。
不放心院中下人照顧她,除了給她換衣服,陸遠志事事親為。
每日天還沒亮就去處理山寨事物,把所有雜事都壓縮在最短時間内處理完,隻為快些趕回去陪在她身旁,等待着她再睜開眼。
她昏睡的這段時間,陸遠志仿佛也墜入了無盡黑暗中,失去她的恐懼一直環繞在心頭,要一直看着她,每隔一會兒就要去試探她是否還有呼吸。
睜開眼是觸目驚心的白,漫天飄散的紙錢,停放在院中黑色棺椁,火勢漫天的火盆燒盡他最後一絲理智,耳邊回蕩着的痛哭聲。
他又想起了陸家被屠那日,失去所愛之人的恐懼再次淹沒了他。
他狂喊着孟佩蘭的名字,脖頸卻像被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響。他用盡全力爬到棺椁旁,想要确認裡面躺的人不是她,可在觸碰到屍體的那一刻,天旋地轉。
萬物歸于虛無,隻留他一人,無論他如何呐喊,回應他的隻有冰冷回聲,那些他珍愛的都消散不見。痛苦如鬼魅般癡纏着他,掙脫不得。
猛地睜開眼,原來剛才那一切是夢。
心有餘悸,不停地粗喘,全身都被冷汗澆透了。穩定了心緒,他才敢握住孟佩蘭的手,不停摩挲。
“你睡了好久了,可不可以快些醒來。不要留我一人在這,我也很害怕。”将她的手放在唇邊,落下虔誠一吻。
在漫長的等待中,陸遠志逐漸明白了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覺中孟佩蘭已成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好友,是戰友,是知音。
但他對孟佩蘭的感情不止于此,他還有更多妄念。可是這些妄念,不知何時才能說出口。
前路漫漫,有數不清的艱難險阻在等着他們,隻要孟佩蘭願意,他願意為孟佩蘭手中最堅實的劍,刺破任何向她打來的風雨。
他一定要查清那夜發生了什麼,是什麼導緻孟佩蘭受到驚吓多日不醒,無論是什麼,他都會将它連根拔除。
不知是不是陸遠志半吊子醫術的原因,,她足足昏睡了三日。
看着眼前陌生的床頂,想要撐着身子坐起來,可是全身都軟綿綿的使不上勁。
“你終于醒了,吓死我了。”
孟佩蘭眨了眨眼,有些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這裡不是她的房間。而且這話,她好像在不久前才聽過同樣。
眼前的陸遠志比她之前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狼狽,胡茬像是幾天沒有理過,眼中全是紅血絲。
看向她的眼裡盡是心疼,指尖不停顫抖,想要觸碰她卻又不敢,那副模樣仿佛快要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