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辭沒看出他家小孩這小名取的有什麼關聯。
不懂是正常的,因為這是五行算出來的,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輕易給他看出來他也不用做什麼導演了,開元寺門口擺一攤子,那人多,财源滾滾。
何逍沒空跟他解釋,他就自己琢磨,問題是阿圓不圓,小火不......嗯,還是挺火的,樂滋滋又解鎖一個新稱呼的周導被瞪了。
被點名的“小火”瞪完這個瞪那個,承受着屏幕上大頭帶來的全家視線滿臉“有何貴幹”,手機藏在桌沿下噼裡啪啦盲打。
李屹川的屏幕正一條一條蹦信息,全是明晃晃的威脅,給他蹦得準備好的句“你手上那蝦給我留兩隻”卡了下殼。
變成:“你手上那蝦……我記得你都是用嘴剝蝦的吧,不講究了?”
何逍手上有個鬼的蝦。
餐桌上突然安靜。
周允辭很輕很短地“哇”了聲,往何逍那邊偏了偏頭:“你還有這技能呢?”
“他練了三頓飯,”李屹川在屏幕那頭比劃,“就為了吃蝦不沾手。”
何逍的手指在桌沿下頓住,緩緩擡頭,眼神裡寫着全是對他老舅的“你完了”。
“靠北啊!”
突然像是被什麼砸到,鏡頭晃了晃。
何逍的手機在桌下震個不停,李屹川一邊跳腳一邊偷瞄手機,屏幕上并排兩條消息。
【小火子:你今晚别想吃到半隻蝦】
【小火子:等着餓死在機場吧】
“舅舅,”何銀突然問,“你上次說帶的那個芒果幹?”
“對對對放冰箱第二層和蝦放一起!”李屹川把砸他腳的行李箱拎到一邊,盯着手機心不在焉。
“我是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帶新的。”何銀無語。
李月瀾夾了塊魚肉:“阿兄,小諾讓你幫忙問的那個?”
“問過了問過了三斤夠不夠?”李屹川頭也不擡。
全家:“......”
那邊在被硬控,這邊何逍鬼鬼祟祟,趁機撈走幾隻九節蝦,順便埋點冬粉,但忘了旁邊還有個無所事事的周某。
“你幹嘛呢?”
“祭祀。”何逍面不改色。
“哦,好兄弟還挺挑,隻吃九節。”
“講究,”何逍冷笑,“餓死鬼最兇。”
周允辭點點頭。
老太太突然咳嗽一聲,何逍手一抖,差點把碗打翻。
但吳善文隻是看了他一眼,就跟旁邊的阿燕說話去了。
反正蝦已經被冬粉埋了,何逍把碗藏了藏開始吃自己的,也沒藏,就是反手放椅子邊。
不知道是夾累了就近還是怎麼着,吃的全是蝦,面前開背的那盤基圍蝦。
眼珠子老往九節蝦瞟,虎視眈眈,但就是不碰。
再一次從圓桌那端收回視線,一隻肥碩帶黃的蝦仁就飛了過來。
周允辭戴了手套,修長的手指捏住蝦頭輕輕一旋,利落地剝出完整蝦肉,挑出條黑線,又扔過來一隻。
“幹什麼?”
“積德。”
“你是怪盜嗎你就積。”
“?”
和“吃過晚飯”的那盆泡面有異曲同工之妙,何老闆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就跟再吃不到九節蝦會變成最兇的餓死鬼一樣。
“哇塞。”
“……”
周允辭又輕飄飄補了句:“要不怎麼說你嘴皮子厲害。”
何逍眼皮一跳。
背景的李屹川樂呵呵笑幾聲急急忙忙挂了電話,再晚一點晉江機場外那此起彼伏的“去石獅的有沒有”就要沖出屏幕了。
“雖然我确實挺想看你表演,”愛講話的那位沉默寡言,周允辭挺想笑,為了不沾手給自己憋成這樣也是奇才,“但這蝦都快比你腦袋大了,下次吧,下次給你把蝦線都去了你再表演。”
誰要給你表演了?
還下回,沒有下回。
何逍挺想罵他的,要不是記憶突然竄出來的話。
“那蝦殼要剝開,魚刺要剔掉,螺肉要夾出來。”
原來是自己造的孽。
他繼續裝啞巴,埋頭把那隻圓滾滾的九節蝦塞進嘴裡,人一旦白了,耳垂紅了就會顯眼非常,過一會兒才悶出一句“謝謝”。
周允辭拿着分寸沒再逗他。
雖然分寸這種東西一旦意識到了要把握,結局都會走向完蛋。
嘴裡那隻還沒咽下去,微信震了一下,李屹川的頭像跳出來,信息一條接一條的彈:
【外星人:我蝦呢?】
【不營業:喂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