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麼又在這?”
書房裡,墨知卿手持毛筆,面前的宣紙上畫着一副蓮花圖,身上的白衣滴塵不染,宛若下凡的天仙。
一頭墨發吹落到腰間,面容帶着淡淡的笑意,卻又帶着疏離。
他擡頭,看到樹枝間站着一個穿着黑衣的人,那人劍眉星目,身後背着一把長劍,嘴邊叼着狗尾巴草。
“其他人都在練習隻有你在這偷懶,畫什麼呢?”樹上的人歪頭看着他,眸中帶着明晃晃的笑意。
墨知卿對歸墟門裡的人并不是完全熟識,甚至有幾個他連名字都叫不上。
但這個人,他非常熟悉——
對方的名字叫顧忘言。
長時間逃課、不聽取教導、砸了師尊的果園……
對他甚至還像一個登徒子一樣。
“歸墟門百年難遇的天才顧忘言,我并不想陪你玩鬧,請你不要打擾我作畫。”
少年從樹上跳下去,雙手背在身後,傾身看墨知卿的作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
他笑着,伸手攏起墨知卿的一縷發絲放在鼻尖,眸中帶着挑釁:“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
唰——
“等一下!”顧忘言垂眸看向抵在自己大動脈上的毛筆杆,笑了兩聲,“君子動口不動手!”
墨知卿收回毛筆,他問:“你來這裡做什麼,不練功?”
“來看美人,那些東西對于我來說太簡單了,練武功出一身汗的那群人,哪有美人賞心悅目。”顧忘言眸中含着笑意。
“這位師哥。”
墨知卿微微眯起眼眸:“你覺得别人練功時候,你來這對着你的一個同門師弟犯花癡,合适嗎?”
“哪裡的事。”顧忘言絲毫不在意他揶揄的語氣,“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我要登天台了。”
登天台?
歸墟門的門徒在到了一定的年齡時,就會渡劫,每次渡劫成功的人可以繼續留在歸墟門,而失敗的人則要離開這裡,下山去别的地方曆練。
正坐在樹下聽故事的林聽風倒吸一口涼氣問:“所以你們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成功了。”隗星宿的語氣很平淡,他看着墨知卿。
墨知卿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還是下山了?”林聽風有些不理解。
隗星宿說:“聽他說完。”
“名利和友情,你們選擇哪一個?”墨知卿的笑看上去有些許蒼涼。
林聽風輕唔一聲,然後說:“非要二選一的話,我還是選擇友情。”
“那就對了。”墨知卿對于他的選擇完全是意料之中。
“所以你是選擇了友情?”
“不是我。”墨知卿擡頭看向天空,似乎還能從中看到當年那兩個風華正茂的少年,“是他。”
隗星宿擡起眼眸,墨知卿這話的意思是,他和顧忘言同時登天台?
唐遠琛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這裡,坐到了樹下,感慨道:“百年難遇的天才,歸墟門在那年出了兩個。”
*
墨知卿聽到他的話,手裡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問:“什麼時候?”
“想知道?求我啊!”
書房裡的門闆又壞了。
墨知卿和顧忘言并排站在一個女人前面,一個目光遠眺看向水池,一個擡頭看天上剛掠過的飛鳥。
“你們兩個再這樣鬥下去,遲早拆了歸墟門。”女人嚴厲的目光掃過他們兩人,然後說,“去門口跪着,等我什麼時候說起來你們就可以起來了。”
兩人一起被罰跪也不是一兩天了,墨知卿依然覺得自己很無辜。
他轉頭看向顧忘言,發現對方已經躺在地上擡頭看星星了。
“顧忘言,你可真讨厭啊。”墨知卿幹脆和他并排躺下,眸中倒映着天上的星辰。
“受寵若驚啊。”顧忘言笑了兩聲,“沒想到你這種人,對我還有情緒了,這顆太難得了!”
“你要是不會誇人可以先閉嘴。”墨知卿送給他一個白眼。
顧忘言笑了笑,他的笑容越來越淺,最終消失:“墨知卿,如果幾個人一起登天台,但最終隻有一個可以羽化而登仙,那你會怎麼選。”
“我肯定會努力成為最終登上天台的那個人。”墨知卿對着天空張開手心,他挑釁般挑了挑眉,“所以要是和我在同一批,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是嗎?可惜你沒有和我搶登天台的機會喽。”
确實,在墨知卿的印象中,顧忘言事事都壓他一頭,不管是訓練時候,還是學習詩書的時候,對方總是比他強一點。
也隻是強那麼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