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聚衆!都散開!”
“再制造混亂直接擊斃!”
現場的警察努力維持秩序,但無法壓住群衆的聲音。
砰!
突然間一聲槍響,那些擾亂秩序的人瞬間安靜下來看向槍聲的方向。
他們隻能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那人收起槍,卻沒有回頭,他的腳步匆匆,似乎還能從青絲中看到幾根白發。
明明隻有二十多歲,但看上去卻已經經曆了很多,腳步沉沉,往前走的時候,看上去蒼涼又堅毅。
走過這一程,似乎永遠都不能回頭。
謝楚找了幾天都沒有找到隗星宿,他甚至在附近的村莊裡找也沒能找到。
再加上搜出來的糜蘇數量遠超于他的預判,更是雪上加霜,他的頭發都已經變得有些白了。
他又回到了那個學校,發現林聽風還在。
“怎麼樣,找到隗星宿了嗎?”林聽風緊張問。
謝楚搖頭:“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他。”
“頭發都白了,哪有人二十多歲頭發就白了的。”林聽風歎了口氣說,“其實換句話來說,沒有風信就代表隗星宿暫時安全。”
“但願如此。”
謝楚問:“最近怎麼樣?”
“我可好了,雖然也很擔心隗星宿吧,但這樣也不是個頭。”
“我是說鐵柱。”
“我以為你在關心我。”林聽風白了他一眼,然後開口,“他挺好的,最近都是我跟他出去,沒遇到什麼危險了。”說着,他歎了口氣,“隗星宿的運氣實在是太背了。”
謝楚垂下眼眸,他說:“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都是必然。”
就算他不闖進那個無人的院子,他也會遇到隗星宿;就算他沒去火車站,最後也會和隗星宿重逢;就算隗星宿沒有在跟着鐵柱時被日本人抓走,也遲早有一天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我頭發白不是因為他,是因為黎民百姓,是因為糜蘇毒品泛濫,是因為我要争個國泰民安。”
“是是是。”林聽風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他眼睛一轉問,“你要進來看看嗎?”
謝楚想也沒想就點頭。
兩人走進去,就聽到學生們朗朗的讀書聲:“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将在!”
“不教胡馬度陰山!”
墨知卿站在講台上,他的目光掃視過每一個學生:“同學們,我們的同胞正在遭到迫害,我們的民族岌岌可危。”
“我們生活在陽光下,長在長風裡,我們的蜜罐溫床都是革命烈士用鮮血換來的!他們的靈魂沉睡在地底,我們的靈魂要向陽而生!”
“我們向陽而生!但使龍城飛将在,不教胡馬度陰山!”講台下的學生齊聲開口,平時不認真聽講的學生這時也聚精會神看着墨知卿。
一節課下了,墨知卿從教室裡走出,他看到了謝楚問:“今天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嗎?”
謝楚搖頭:“最近太忙,我隻是來看看。”
“你太累了。”墨知卿歎息地看着謝楚,“我早說過,你太多情,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這世道的變化,不是你能控制的住的,你和唐遠琛本不是同根生,但卻完全一樣。”
謝楚隻是說了一句話,一如當年,卻又仿佛獨立于這個世界:“我卦象算盡,唯獨算不了天命,萬物皆有因果,但我的存在就是因果。”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在這個世界,我唯一不相信的就是天命。”
“可若是危機四伏,你無法逃離險象環生呢?”
謝楚的目光很堅定,他說:“那我便背着天道而行,逆天改命。”
墨知卿看着他,忽然間笑了,笑得很欣慰。
他養了不少弟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但像謝楚這樣子的,卻是百裡挑一都不一定能挑出來的。
人逆天而行本是大忌,但墨知卿願意幫助謝楚,因為他在謝楚的身上,看到了幾分當年顧忘言的影子。
他們本就是逆天而行的賭徒。
“師父。”謝楚好久都沒有說出這個稱呼了,他緩緩跪在地上,“遍地鴻鹄滿城血,無非一念救蒼生。”
“我想為這天下算一卦,救這天下百姓,救回隗星宿,求師父助我一臂之力。”
謝楚跪在地上,似乎隻要他不答應,謝楚就不會起來。
但這一卦要耗太多精力,甚至違背了天道,會遭受不小的懲罰,更有甚者會失去生命。
替天算道這樣的事已經百年沒有人敢擅自做出了,但現在的隗星宿,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
可若是算了天道,那他們就無法抽身了。
林聽風說出了墨知卿的想法:“若是你受到懲罰,來不及抽身怎麼辦?算卦不成,還搭上一條命?”
“生平所有,盡葬于此,如果還得不到你想要的結果,值得嗎?”
謝楚隻是說了兩個字:“值得。”
“我在說出這些話時,就已經想到了要承擔的後果,我無怨無悔。”
恍惚間,墨知卿看到了當年的顧忘言和現在的謝楚身影重疊在一起。
天上下了一場大雨,模糊了過去和影中之人的身影。
是了。
既然來不及抽身,那他們為何要收手,而不選擇奮力一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