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楚轉頭一看，發現鐵柱正賣力吹着唢呐，而旁邊的人有節奏地敲擊鼓面。

隗星宿在他們身後一邊救治着傷着，一邊朝其他人點了點頭。

那些人民挽着胳膊，歌聲低沉，但又蘊含着爆發力。

“披堅執銳，蕩伐四方，修我戈矛，斫彼豺狼——”

這是……

謝楚記起來了，隗星宿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清道夫，可以淨化靈魂。

“利我劍戟，踏彼蠻荒，與子偕行，征途漫長——”

隗星宿站起來，他平舉雙手，眼前的病人身上似乎萦繞着白光。

他的能力果真有用，謝楚感覺自己的身體現在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所有人，站起來！”

鼓聲越來越激烈，唢呐聲也變得激昂。

“萬縷英魂驚起！鎮魂，破萬軍！”隗星宿雙手握拳。

林聽風感覺自己渾身劇痛，他正要再爬起來進攻，結果感覺前面出現了什麼東西。

擡頭一看，有很多靈魂從地底升起。

那些都是已經戰死之人的靈魂。

而那些英魂現在重見天明。

“與子同澤，受命不殆！修我甲兵，如火烈烈！”

季晁和方邵柏的靈魂同樣出現，他們的聲音幾乎能撼天動地：“與子同袍，何畏寒霜！惠擁我商，匍有萬邦！”

聽到聲音的鐵柱擡頭，他看着季晁的側臉，瞳孔震顫。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最後一道防線，就是那堵城牆。

但謝楚沒想到，比城牆先倒下的是他。

他低頭看着刺穿他腹部的刀刃，身後的敵人還大喊着用力攪動着，最後直接将他踹在地上。

隗問心正擦幹淨手上的血，他擡眸就看到了謝楚的身體倒在地上，被淹沒在了敵人群中。

“謝楚……”

他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再深吸一口氣，終于撕心裂肺喊出：“謝楚！”

疼……

好疼……

謝楚倒在地上，看到敵人被季晁的靈魂絞殺，遠處的唐遠琛的腸子被掏出甩了一地，被敵人狠狠地踐踏在地上。

唐遠琛終于還是死在這裡了。

而他也将葬身在這裡……

但身後的千萬人民，還有他們的家……都被守住了。

謝楚閉上眼睛，可惜了，他再也見不到隗星宿了。

“謝楚！唐遠琛！”林聽風喊着，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此時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啊！！！”

……

“你确定要救他嗎？”

林聽風聽到了溫還家的聲音。

他好像看到了隗星宿坐在椅子上，他說：“我要救他。”

“俞念童也可以幫你，但你一定要考慮好。”

“他是從曲幽庭将我帶到塵世的人，就算為了救他而靈魂破碎，我也無怨無悔。”

有人救謝楚，無人救唐遠琛。

但林聽風聽到了過去唐遠琛說的話：“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不要救我。”

“我要到冥界，親自為他戴上一頂鳳冠。”

“我要救他。”

“我要找到他。”

林聽風拼命捂住耳朵，但他們的聲音卻還是在他的腦海中無法消除。

“林聽風，這些都是你的天命。”

“林聽風。”

“這些都是你的天命。”

林聽風。

林聽風。

林聽風……

這些都是你的天命……

天命……

“别說了……”

林聽風拼命搖頭，他感到窒息：“别說了！”

“勿忘國恥！若前方道路黑暗，那我們即使燃燒自己，也要換來光明！”

“同學們，銘記曆史，牢記我們的革命先烈，是他們用鮮血換來我們的一瞬安甯！”

嘈雜的場景過後，他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了一個甬道，前面是幾個人的身影，在光的照射下，他們的背影顯得黑暗。

但每個人都向着光明前行，有人哭得撕心裂肺，有人低頭抽泣，但他們都擡手擦幹眼淚，繼續往前走。

身上披着光，将陰影甩在身後，自此天光大亮。

一個深沉有力量的男聲從喇叭裡傳出：“别回頭，往前走，出口有光！有人間煙火，有國泰民安！”

林聽風回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所有人都死了，謝楚死了，唐遠琛死了，溫還家不會回來了，俞念童也徹底摒棄了過去……

所有人都走了。

但他們都守住了那座城。

他擡起頭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别忘記，來時路！有民族苦難，有國仇家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