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盞收起了滿眼的迷茫,硬着頭皮道:“它……受傷了,不太好用。”
矮個男人歎一口氣,又爬回了高個男人的肩上,對着他道:“弟弟,這次又失手了,毒發了咱們隻能咬牙忍了。要是太疼,你咬哥一口也行。”
高個男人嘴角流着口水,看上去有些癡傻,口中咕囔了幾句,葉青盞沒聽明白。接着那握着手握一把大刀的男人又開始發話了,“先回客棧吧,狐狸在,我等暫時無法攻滅書院。”
衆人沉默地點頭,一齊跟着男人走。
葉青盞走在聞故和明澈的中間,随着人群來到了山腳下的一間客棧。這些奇人幾口便扒完了飯,一臉催沉重地回了各自的廂房。
葉青盞趁着夜深人靜之時,拉着明澈,敲開了聞故的房門,鑽了進去,想找他捋捋明澈的幻境。
一進門,卻被聞故廂房中一面巨大的鏡子的吸引了。葉青盞忽然想起名為紫鸢的紫衣女子今日說的。
她将聞故此時充當的苗域少年稱為蘇,說他喜歡蛇族聖女,跟隻花孔雀似的衣服天天不重樣。
想到這兒,葉青盞看向聞故,不由得彎了彎唇——紅衣玉面,銀飾淺綴,桀骜又風流,好看是真好看。
聞故見一身紅裙的少女笑着看她,心頭一動。
這一笑,他肖想、盼望了許久。
“為何笑?”
聞故一問,葉青盞忽然不笑了。提着紗裙走到大銅鏡面前,轉了轉。
今日一眼匆忙,她隻覺得這裙子露得太多了,在這銅鏡中,才瞧了個真切。
下裙紅紗質地,隻覺輕透舒軟。上衣是舍去了肩布的紅色主腰,上面用金線繡着精美的圖騰。主腰貼合着姣好的身形,顯露出的起伏,一片雪白。
葉青盞瞧着,覺着好看,但臉倏然紅起。來幹正事的,怎麼照起鏡子了?葉青盞心中自覺有愧,低下了頭,轉過了身,撞到身後站着的少年。
她不知道紅衣少年郎何時站到了她身後,更不知道,在她入神地看向鏡中的自己時,少年在一側,目光始終随着她動。
眼神是那樣的貪婪又迷戀,仿佛看一眼,便少一眼。
聞故抱住了她,指腹沿着她的腰線往上,輕撚、摩挲。
指尖流連過的地方,一點又一點的酥麻勾連起來。葉青盞身子有些發顫,想要掙脫這突然的相擁。
明澈适時背過了身,蝙蝠面具下的大圓眼數着窗外的月色。
聞故沉聲道:“就這樣說。”
他心口疼得要命,身上更是難受,需要懷中人的慰藉。
幻域之中,他将中了惡詛的災民的詛咒全部引到了自己的身上,體内的陰煞在短時之内吞沒了大量的惡意,一時難以掌控,才緻使了他的失控。
幸而懷中的姑娘,在他滿是痛楚與惡怨的識海中,毫無動搖地奔向了他。
這于他來說,是從不敢奢想的恩澤。
但聞故不敢向她言說。
失控,意味着他靈識深處最不堪卻也最直白的卑劣心思,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想要引她為爐鼎的罪惡心思還未消泯;
——想要擁有她,想讓她完全的,隻屬于自己,這樣的貪欲更勝一籌。
這人抱她抱得實在是緊,葉青盞像是習慣了般,随意掙紮了兩下,便不動了。雖然聞故成了幻境中的花孔雀蘇,但身上熟悉的梅香還在,她喜歡,想多聞聞。
葉青盞臉貼着聞故的胸膛,開始捋今日獲知的幻境中的情況,跟她預料的并無很大出入。
從紫鸢口中,葉青盞得知,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分為兩撥,一類為财,遵着幕後金主的指令來滅無涯書院;一撥則受控于幕後金主,為了解藥來賣命屠書院。
這幕後金主,幾人也認識,就是金員外,自诩金蟬的金霄。
他的确和狐狸道士反目了。
原因為何,葉青盞還未得知。
但壞人反目成仇,如非作假戲,于他們而言,都是有利的。
“聞故,你說,狐狸博士和這書院有什麼關系,金縣令為什麼又非得屠了這書院呢?”
聞故指腹在她光滑潔白的背上輕點着,回道:“去書院探。”
話落,葉青盞離開了聞故的懷抱,擡眸看向他:“對哦,可以先探探書院有什麼,金縣令和狐狸的仇,總不至于要滅一個書院才能消吧。”
明澈聽到葉青盞所言,又非常懂事得轉過了身,道:“我也想去。”
今日看到“無涯”二字之時,他的心頭便有些痛,看到那狐狸人時,卻有種道不明的感覺、雖難以說清到底是何種感覺,但他很确定,這種感覺絕非紅塵客棧其餘幾位關主對狐人懷着的惡意。
啪——
隔壁廂房傳來的瓷器摔碎的響動聲打斷幾人,葉青盞提起裙擺,将門将開一個縫兒,和明澈腦袋上下挨着去瞧。
聞故指腹點破紙窗,觀着。
這間客棧和紅塵客棧很是相似,是一間四方大院。他們在二樓東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北南西三方。
廂房的門陸續都被打開了,一隻又一隻青腫的手,緊扒着門檻,露出的腕上,冒着的鮮血,汩汩而流。
“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