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樓裡的姐妹們不喜歡這些,若是關門了正好去尋一個新的營生。”
“姐妹們...”
關令蘅自嘲的笑道。
“新的營生,從被賣到那一刻起。”
“哪還有人願意要我們,哪有人給我們留下一條活路。”
“官府的規定下,我們世世代代,不可從良。”
“出路,哪裡有出路。”
“我們從屬官府,賣藝不賣身。”
“朝廷的杖刑在那壓着。”
“沒有人可以逼迫我們賣身。”
“現實是怎麼樣的。”
“有多少人到最後也能維持這份清白。”
“市妓官妓,最後不都是像那些老鸨一樣,将人稱了賣了出去。”
“就如同那熙頤,統領教坊司,私底下不是仍如民間的鸨母一樣,将人打量了賣了出去。”
“官妓好歹能掙紮的活着,若是連這一層的遮羞布都沒了。”
“對不起。”
“所以啊,趙姑娘。”
“感謝您有這份心。”
“南枝的事情,我們也無能為力。”
“說起來,我也差點沒入教坊司。”
趙衍舟應和着關令蘅的話,想要看看從中有沒有什麼信息。
“是嗎。”
除卻提起熙頤的那會,關令蘅的情緒都異常平靜。
“不過被流放和教坊司不知道哪個更好。”
“若是熙頤在京城,流放要比教坊司好的多。”
“流放可能會活下去,熙頤的所在的教坊司,會讓人生不如死。”
“她與市井間的妓院勾結,做下來多少沒良心的事情來。”
“說是隻唱歌聽曲,吟詩作對。”
“誰知道她做的哪些勾當。”
“就算有朝廷律法,明令禁止,可又有幾個人會聽。”
“京中最近傳聞不是哪一個家族被禍害。”
“說是教坊司出來的人不安分。”
“明令禁止發生的關系,盡然還未贖身,就這麼不知廉恥。”
“可笑嗎,明明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不知凡幾。”
“不知從多少年前就發生的故事。”
“杖責了一頓後,什麼都沒有發生。”
“無關痛癢,”
“這才是我們都日子。”
“不會吟詩作對,沒有才情。”
“就如同京中的那位女子般,視為草芥。”
“美麗的容貌,就這麼香消玉殒。”
“宴甯是上一任縣令的姬妾。”
“縣令被殺,她被賣了出去。”
“賣到了市妓中去,不過與這裡也并無不同。”
“五十步笑百步。”
“我不知她遭遇了什麼,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已經有些瘋癫。”
“經常會傷到客人,再多的鞭打都好似沒有有痛覺。”
“漸漸的,周圍人都不在理會她。”
“偶爾有些心善的人給她些吃食,就這麼過下去。”
“周晏甯清醒的時候,我們可以聊兩句。”
“她說她有弟妹,有家人。”
“不能回去給家裡人添麻煩。”
“她說她有一個愛人,可惜等不到她回家了。”
“有時候她會在别的姐妹接待客人時忽然犯病。”
“好幾次都惹得那些人不快。”
“再後來就被關了起來。”
“她想攢些銀子給家裡人,她說她的妹妹也很漂亮。”
“她想讓妹妹跟着商隊走,到南方。”
“這裡太冷了。”
“可惜沒有攢到,在縣令府的時候,衣着首飾,屬于縣令,沒有什麼銀子。”
“但是有些場合卻需要她來飲酒作陪。”
“我們第一次見面便是縣令要求我們在宴席上跳舞。”
“她很漂亮,那日縣令心情好,我們都得了賞賜,隻有她沒有。”
“縣令當晚去了她的房中。”
“被賣了出去的銀子被别人拿走,就算接待客人,也不會給她銀錢。”
“最後連個收屍錢都沒有,就這麼随意一扔。”
“我會看到南枝,是因為周晏甯瘋癫時,有好幾次就這麼眼巴巴的看着她的妹妹。”
“我撞到過幾次。”
“一直纏着一個陌生的姑娘。”
“我知道的就這些。”
“多謝。”
趙衍舟謝到,面前這個姑娘說的沒錯,
即使一把火燒了這裡,
她們依舊沒有能存活的辦法,
隻要這裡還在,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被送進來。
“沒有幫到什麼,就連現在的縣令,也是剛剛上任的。”
“就算冤有頭債有主,這家夥已經下地了,做不了什麼了。”
若是,若是她的劍在鋒利點就好了,
将那些人的頭顱懸挂于城牆之上。
“這位姑娘,”
“我叫關令蘅。”
“令蘅姑娘,這裡有迷藥嗎。”
“你要做什麼。”
“姑娘不必憂心,這一切與姑娘無關。”
“姑娘什麼都不知道,就當作我從未來過。”
“春風樓内有,你随我去拿。”
“隻是這身裝扮,需要避着人。”
春風樓内,這是趙衍舟第一次進入樓内,
不是畫舫那些帶有文雅的地方,
也不是與熙頤見面時的那些清幽之處。
她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這裡的景色。
美麗,絢爛,所有的姐妹們笑的十分開懷,
有着傾國之姿。
可為什麼,她會想哭,
那些笑聲,歡快的語調,
為何像是在哭泣。
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趙姑娘,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