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衍舟看着那倒地不起,意圖裝死的男人,既然想裝,那就昏的徹底一點來的好。
她将暈過去的幾人綁了起來,做了簡單的止血,回望着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小姑娘:
“倒是膽大,敢一人出現在這鬧鬼的荒野。”
這是許靖程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現在的趙衍舟,出手果決,有那麼一瞬間,他都要以為面前的人命喪黃泉,面前的這個小姑娘說出了她的心聲:
“仙女姐姐,這幾個人特别壞,留着他們也隻會為禍鄉裡,留着她做甚。”
小姑娘不過及笄左右的年紀,她的世界裡愛憎分明。
“他死了會很麻煩。”
更何況她不想讓這些人的血髒了這片甯靜的土地。
他們沒有看清她的臉,她的作為也會成為鬼怪故事的一角,但是真的惹上人命的官司,她們倒是無所謂,隻是這個小姑娘将會永無甯日。
此時許靖程開口了,她看着那個執拗的甚至有些過分偏執的姑娘,語重心長的開口道。
“姑娘,若是遇到什麼事情,可去尋求府衙的幫助,且不可動用私行。”
徐靖程不是聖人,隻是對于一個及笄不久的姑娘來說,在所謂英雄的光環下,若是自此将人命關天的事情當做尋常,總有一日,會誤入歧途。
小姑娘這才看到了趙衍舟身後的男子,對他剛才的話表示強烈的不滿:“仙女姐姐,那些官府的人和他們是一夥的,報官不僅無用,甚至大家有性命之危。”
世道艱難,哪怕是京城的百姓也嘗遍了人間疾苦,達官貴人太多了,她們戰戰兢兢的活着,她們的存在本身已經成為了原罪。
小姑娘怕趙衍舟不相信,扯了扯她的袖子,展示自己身上那交錯的傷疤。
趙衍舟看着傷痕裡甚至有些衣物發碎屑,可想而知當初究竟遭受了怎樣的毒打手在那一瞬間,她想殺了面前的人,手起刀落。
“衍舟,不可以!”
身後傳來焦急的聲音,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葉聲寒。
“即便是惡人的罪孽,也不應該由個人來審判,那樣的話早晚有一日會誤入歧途。”
許靖程緊抓着趙衍舟的手臂,試圖準備遏制住趙衍舟意圖拔劍的手。
從今早開始,衍舟的狀态便已經有些異樣,若是長此以往視人命如草芥,總有一天會發生無可挽回的事情。
他看着趙衍舟掙紮的神情,想要緊握的雙手,可趙衍舟看着她那手中無論何時早已洗不淨的鮮血。
到現在,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被稱之為人了嗎。
樂知,你說我這樣的人,還有存在于世的必要嗎。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的氣息,這樣的場景,充斥着她過往的無數生活着。
“也許是蒼天知曉我的為人,所給予的報應吧。”
她回握着許靖程的手,卻不敢回看那個小姑娘一眼,她好像看到了許多人,樂知,疏玥,還有她一直無法面對的姜钰。
“衍舟,不是這樣的。”
可還沒等許靖程說完剩下的話,小姑娘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姐姐是那些人的幫兇嗎?”
小姑娘純真的話語,發出來自靈魂的質問:“姐姐,他們是欺壓我們的惡人,若是姐姐選擇沉默,那是不是在默許他們對于我們的欺負。”
天真到幾乎有些殘忍的話語,許靖程看着趙衍舟那掙紮與痛苦的神情,他想要出聲卻看到她搖了搖頭,制止着這些話語。
“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仙女姐姐,你知道為什麼那些人害怕這裡嗎。”
小姑娘的神态有些近乎天真的殘忍,她張開自己的雙臂,那裡不知何時沾上了鮮血,她指向那片安眠的土地。
“姐姐,你知道嗎,據說這裡埋葬着許多的罪人怨鬼。”
荒涼的山地,漫山瘋長的野草,呼嘯不停的風聲,靈魂在此處哭嚎。
此處是她舊友的永眠地,也是她為自己選的安眠所。
然而此刻趙衍舟的沉默在小姑娘看來确實默認與心虛,小姑娘指向的那個方向,不如說,她一開始的目标就是那裡。
“我小時候挨罵,吃不飽飯,他們說忍一忍就過去了,大家都是那麼過來的。”
小姑娘回憶着她并不快樂的童年,責罵,毆打是家常便飯。
即便是京城,也不是人人都能吃飽飯的,她是長姐,要養弟弟妹妹,母親雖然懦弱,但是對她很好。
她有一口飯,有一處遮雨的屋檐,比天下的許多人都要幸運。
“八歲那年,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打的奄奄一息。”
那時她向她的親人求情,讓一個六歲的孩子去照顧嬰孩。
妹妹才六歲!!!她才六歲,甚至她自己也堪堪抱得動年幼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