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會改變許多事情,就比如此刻,即便是曾經的閨中密友留下的信件,在最初的感傷過後,她開始去衡量。
利益,聲望,還有面前的人,究竟知道多少,又是否會影響她的計劃。
她沒有立場,也不會去責備白榆,因為現在的她,也在做着同樣的事情。
有時候她在鏡中看到自己甚至都有些陌生,故友的來信,她在感到欣喜的同時,本能的在權衡利弊,北疆經曆的背叛,确認叛徒那一夜遠沒有輕描淡寫的那般簡單。
葉聲寒懷疑了所有人,昔日的戀人,同床共枕的戰友,她們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每個人都被他輪番觀察了許久。
朝夕相處的戰友尚且會背叛,更何況是一個來自八年前的信,
她會為此感動流淚,會懷念過去,但是并不會影響當下的選擇。
“若是楚遙小姐沒有拿出合作的誠意,也可作罷。”
趙衍舟飲着茶水迅速整合着此地的現狀,信件沒有拆封的痕迹,且白榆的描寫比較模糊,結合楚遙的态度看,她不清楚自己的事情。
但信中又承諾的錢糧,能拿出錢糧來尋求合作,那便是沒有什麼武力傍身,結合白榆信中透露着的信息來看,給自己安的身份應當是什麼盟友和理想什麼的。
畢竟寫下這封信的時候,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白榆對外說出這樣的故事會讓人信服,同樣的,也會讓這些人心中有個影。
“白榆姐說,若是有一日另一個名叫‘白榆’的姑娘過來,便可拿這封信給她看。”
“白榆姐說,這是你們共同約定的名字,當你還以這個名字稱呼自己的時候,便是可信的。”
什麼叫做白榆是可信的,約定,她對這個名字有猜想,不過是因為幼時她總是纏着自己的母親學習各種知識,又說什麼想要模仿母親的名字,成為星星。
什麼共同的約定,她也太過自信了,趙衍舟想到,她撫摸着泛黃的頁腳,不過也是,若是她來到平江府,會出于什麼樣的理由用到假名,若是和平江府關系最為深切的,必定會想到林府,想到...
若是當年她們二人真的做下了什麼所謂約定,是不可能會走到這一步的吧,因為對于一個及笄少女來說,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事情。
看着面前這個姑娘對于白榆信任的樣子,她還是不戳破這個幻想了吧,不過白榆,你這可是兩頭哄騙啊。
“但你們不信任我,是因為你們之前的行動失敗過嗎。”
趙衍舟一語中的,看着面前的楚遙陷入回憶的樣子,便知曉自己猜測的不錯。
她們這般猶豫不決,應當是在早些年間遭遇過什麼重創,結合白榆當年甚至也才十六七歲,楚遙看着與自己年紀相仿,
當時的白榆能為平江府出上一大筆銀子,也算說的上話的存在,而又由楚遙保管信件多年,
那麼大概率就是當年這支年輕的隊伍應當是吃了一次大虧,所以才會小心翼翼,又會同樣的不信任這個對自己印象停留在八年前的人。
“我在朝中說的上話,此次赈災也是有實際的權利,所以,開誠布公的談交易吧。”
“看在白榆的面子上,我會給你們一個優惠的價格。”
“我聽說您最近一直在打聽事情,我這裡有足夠的消息渠道,也有些門路,隻要你在平江府,我們承諾會無償提供所有的幫助。”
白榆努力拿出談判的架勢,看起來頗為嚴厲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們需要你承諾,等到事成之後,平江府所有織女的收入能由自己掌控,那些所發下來的銀兩,可以直接到織女手中。”
“我們隻有這一個要求。”
白榆說着,後面的聲音有些顫抖,被淹沒在這嘈雜的雨聲中。
和祁年說的一緻,五六年前,這裡發生過一場暴亂,最重的結果導緻了織女直接歸位朝廷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對的上,她沒有在說謊。
“但是你可知,官府不會放過你們這塊肥肉,我可以保你們五年,十年之後呢。”
趙衍舟的聲音蠱惑着,時光重疊,楚遙好像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白榆的影子,音容相貌個性,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處,但她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故友。
“隻要朝廷立下法案來改革,無論多久,我們都可以等...”
“楚遙姑娘,同樣的地方,可不能跌倒兩次。”
“你說...什麼。”
看着面前人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趙衍舟卻如同一個貼心的姐姐一般,為她整理了衣襟:
“雖說是夏日,可這雨季不斷,姑娘還是要注意些才是。”
“你為何會知道,你怎麼會知道。”
楚遙不停的喃喃道,甚至下意識的打斷了趙衍舟為她整理衣服的動作:
“那時白榆姐已經死了,她不可能會告訴你的,難道是有人...”
“楚遙姑娘不用擔心,沒有人告訴我..”
趙衍舟挑起她的下巴,直視着這個有些慌亂的眼睛:
“若說真有的話,大概是你在地府的姐妹認為你們命不該絕,所以托夢給了我。”
半強迫性的對視讓楚遙冷靜了下來:“我們經曆了一次失敗,所以絕不可能經曆第二次。”
“所以在朝廷的法案下來前,你們明面上不會有任何行動的是嗎。”
趙衍舟慢悠悠的接上了後半句,直視着楚遙卻見她低着頭,不敢再看自己的眼睛:
“那這樣和五年前有什麼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