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青春期的男生本來總是朝氣蓬勃的，可戚楚弋給司伯鶴的感覺更像是一塊冷沉的冰，也像是一潭平靜的始終見不到光的池水，陰涼黑暗，卻又莫名吸引他這樣好奇心強烈的人去探究、去撥動。

他輕輕把一袋藥盒放到司伯鶴病床旁邊的櫃子上，全程無視這位病号看他看呆了的表情，随後冷淡轉身，在快要摸上門把手時，突然頓了頓。

“剛剛謝謝你，你沒事我就走了。”

“醫生說你不用住院，很快就好。”

“等一下！”

少年清冽的嗓音無比悅耳，戚楚弋眼中波動轉瞬即逝，他單手插兜，淡然地回過頭，示意司伯鶴繼續說。

司伯鶴不知為何，被這個人看着總感覺心裡面怪怪的，有一種陌生但熟悉的錯覺，按理說他隻是一個小說世界中的陌生虛拟角色才對，而且他确實是第一次和他見面。

當然禮貌感激的話還是不能忘記說。

“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嗎？非常感謝你。”

戚楚弋挑了挑眉，盡管對這種話出自司伯鶴之口感到訝異，但緊接着又恢複一貫冷漠的神色，他回答道：“不是我，是你自己叫的警察。”

司伯鶴尴尬地牽了牽嘴角，低頭扒拉剛剛到手的那袋子藥： “那、謝謝你幫我買藥？”

“不客氣，”戚楚弋一聲冷笑，接着說出一句一點也不友好的話，“司家大少爺總不能連藥錢都還不起。”

司伯鶴表情頓時凝固，他好像有點自作多情了是怎麼回事？

“再說，難道不是你先救了我嗎？”

這意味深長的語氣叫司伯鶴心頭一跳，總不能這混混還是他前身找什麼人叫去的吧！

戚楚弋未等他再說什麼，一個轉身就走出房間，安靜地站在門口許久後，涼涼一笑。

什麼耳機什麼作業本，他根本沒有從教室裡帶出來。

突然轉性又如何？他可不能對司伯鶴産生結交的興趣。

【司司，你剛剛為什麼盯着他看那麼久？】

【有嗎？】

【有的吧……】

【呃，有就有吧，我也不知道……】

也許是他過于好看的臉，也許是他過于冰冷的眼睛，也許是那種模糊的熟悉感，總之這個人就是輕而易舉吸引了司伯鶴的所有目光，讓他完全無法抵抗那股想要探究那個人的心情。

病房隔絕了一切視線，也遮掩了少年悄然發紅的臉頰和耳朵。

080也陷入了罕見的沉默。

————

高三學生的假期總是那麼短暫，昨天才放的周末仿佛已經屬于去年。

“老大！你能不能把老蔣前天布置的那什麼借我抄抄？”

“一邊兒去！自己做。”

“哎喲老大——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滾滾滾！說得像那堆破作業我會做一樣。”

教室裡滿是青春期少年打打鬧鬧的動靜，司伯鶴不免感到新奇，他沒有過往的記憶，這樣的場景陌生又有趣，他覺得他以前一定不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因為這一切熱鬧都是那麼的有意思。

他左看右看，沒看到想見的主角，心有點靜不下來。

【今天會有什麼要我出手的劇情點嗎？】

【沒有，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司伯鶴頓時亮了一雙眼，系統對他還是很好的，平時甚至都不需要遵守什麼奇奇怪怪的人設，就算他和原身性格完全不一樣，按照本心來做事也能讓世界自動補齊設定運轉下去。

現在他作為人類，和自由地活着有什麼區别。

不用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那個純白的空間真是太好了！

“我親愛的老大！你一直盯着裴英他們看，是不是在擔心自己沒做作業的事……”見着司伯鶴轉過頭來一臉無語，這聲音越說越小。

孟承志老早就看見自家老大睜着一雙大眼睛目不斜視，一直死死地盯着那邊了。

要說他對作業沒想法他是堅決不信的。

“沒關系的老大，就算你沒做作業，但也不是第一次了，老蔣不會吼你的，最多就是站後面罰個站。”

孟承志也不知道都想象到哪裡去了，這會兒一臉不忍，絲毫沒注意到司伯鶴麻木着變綠的臉。

他該說他早就把作業認真做完了嗎？這孩子知道了會不會很失望？

突然教室裡變得安靜下來，司伯鶴一臉疑惑朝門口看過去，本來以為是老師來了，沒想到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戚楚弋在這個班級裡畢竟是屬于被孤立的存在，這下大家看見他走進來都下意識地閉上了讨論得熱火朝天的嘴。

司伯鶴記得他看劇情的時候隐約注意到說，由于戚楚弋長得過于好看，學校很多女孩子其實挺喜歡他的。

就算不再有那什麼學神光環，但也還是忍不住想要接近他。

其中一個班花就向他表白，沒想到被他一個涼涼的眼神吓哭，班花的追求者立刻不爽了，放話誰敢跟戚楚弋示好誰就是和他作對，兩年多過去，戚楚弋早被所有人孤立，不和戚楚弋有任何友好交流似乎已經成了這所學校裡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司伯鶴内心逐漸變得同情，在這個青春年紀一個朋友都沒有該是多麼孤獨呀，于是忍不住和080讨論這個話題。

【他真的好可憐。】

【我現在特想幫他！】

080欲言又止。

【呃、有件事，能說嗎？就是“司伯鶴”害他這樣被徹底孤立的。】

【……】

【！！！】

司伯鶴突然有點喘不過氣，明明不是他幹的好事，可他就是不敢往戚楚弋那邊再多看一眼。

教室裡短暫的沉默後，又慢慢恢複熱鬧的氣氛，畢竟也沒必要在一個不可能和他們交流的同學身上浪費太多目光。

戚楚弋的座位在教室最後一排靠窗處，身邊并沒有同桌，司伯鶴和他之間隔着孟承志和幾個空座位，經過一陣思想上的生無可戀的鬥争，他還是忍不住關注這位主角，于是側頭往那邊看去。

然後恰好對上戚楚弋沉靜如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