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芝跑到她媽旁邊給小老太太一個擁抱,沒正形地說着。
要幫忙收拾的時候被親媽嫌棄笨手笨腳,索性哼着曲子回房間洗漱去了。
她說到做到,第二天果真畫了個全妝如約赴宴。
小姨說是怕她尴尬要主動作陪,但楚芝總覺得小姨是怕她半途溜号讓老姐妹不好做人。
哎,怎麼會呢,她楚芝這些年再惡心的客戶都能微笑面對,一個相親對象能比豬頭甲方還讓她無法容忍?
琴市雖然不比北上廣,但也算是個發展不錯的新一線城市,到了晚高峰時間照樣堵車。
小姨開着車看到前面一溜紅燈,煩躁得不行,擔心她們要遲到。
楚芝默默握緊了車頂扶手,怕小姨一個路怒發作硬超車。
好在網吧老闆也堵在路上了,小姨聽着老姐妹打電話來道歉說男方要遲到半小時居然眉開眼笑,挂了電話跟楚芝說:“遲到都能跟你卡上拍,這叫什麼啊?”
“那必然是緣分!”楚芝做出正确回答,心裡翻着白眼吐槽:這叫交通管制。
等她倆停好車進了飯店的門,小姨正給老姐妹發語音說她們到了,一擡頭看見窗邊坐了個穿灰藍色polo衫的男人,背影周正,像極了傳說中今天要相親的對象。
“瞧瞧小夥子多會做人,說是怕遲到,其實還是按時到了。”小姨撞撞楚芝的肩,拉着她上前,然後很是自來熟地一拍那小夥子的肩,問他:“是小程吧?”
男人側過頭,表情詫異了一瞬,“啊。”
就這怔愣間,小姨已經坐下來了,再次确認:“開網吧的小程對吧?趙姐介紹的,這是我外甥女,楚芝。”
視線對焦,彼此都有短暫的沉默。
身邊,小姨正在叽裡呱啦地誇着楚芝,名牌大學研究生畢業,在大城市工作生活,琴市自購一套兩居室,性格溫柔,樂觀開朗,耐心細緻會照顧人。
那些不屬于自己的優秀品質楚芝已經聽不見了,她覺得耳畔仿佛一陣陣風聲吹過,吹鼓起的是高三那年眼前這個男的,騎着單車載她翹課的時候灌風的校服。
程島,她的地下初戀。
彼時痛徹心扉的分手曆程現在已經記不太清,連分手導火索都不太能想起來了,隔了快十年光陰,相親場上再相見,氣氛微妙。
小姨誇了半天自家外甥女,禮尚往來地給男方機會說話:“小程也說說你的情況吧,哦,芝芝要吃什麼看着點一下。”
楚芝接過菜單,擡手把垂落在耳邊的頭發攏到耳後,一邊掃視紙上的菜式彩圖,一邊用餘光看對面的男人,随口問:“有忌口嗎?”
他的袖子挽了兩圈,露出麥色的小臂,手背筋絡分明,握杯子的時候有膨起的血管,看得楚芝也莫名口渴,拿着杯子喝了口溫水。
“沒有。”他的聲音似乎更加低沉了些,還帶點粗粝,不比少年時清亮。
楚芝已經快速勾畫了菜式交給服務員了,而程島在回答了幾個小姨提出的問題後,終于開口:“我想,你們是不是……”
他還沒說完,小姨先接起了老姐妹的電話,那邊滿是歉意地說着網吧小老闆堵路上的時候跟人車剮蹭了,今天怕是來不了了,改天請客賠罪。
小姨目瞪口呆地挂了電話,剛才的熱絡被警惕取代,拉起楚芝就往外走:“你這人,認錯了怎麼不早說啊!”
程島默然,開始沒插上嘴,剛才剛要說來着。
楚芝被扯着出了飯店門,路過窗邊的時候扭頭看,窗子那面,程島也在看外面,好像還對她笑了笑。
不明顯,不确定。
她心跳加速了幾秒,快到小姨車前了才開口:“小姨,我跟我同學約了晚上一起逛夜市,你先回吧,我正好這會兒去找他吃飯。”
小姨現在尴尬地恨不得挖個地洞遁下去,也沒多問什麼,說了句“注意安全”就開車走了。
楚芝對着車屁股擺擺擺手,等車子完全消失在視野中了,她才原路返回。
返回剛才的那個飯店。
還是那片臨街的玻璃窗,她在外面站定,兩隻手在額頭上搭天棚,對着裡面望。
程島看過來。
楚芝拿出手機,用備忘錄打了一行字:“你約了人嗎?”
程島湊近玻璃看她的手機屏幕,搖了搖頭。
楚芝隻覺得他的臉在面前驟然放大,讓人呼吸一窒。
她掩飾般低頭又打了一行字:“我點的酥酥脆脆烤豬手好吃嗎?”
程島好像是想了一下,然後也把手機拿出來,打了兩個字給她:“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