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這下輪到陳易芹傻眼了。
陳易芹看着林妍轲捏着内存卡卻無動于衷的模樣,隐隐明白了什麼,她小心翼翼問:“你是不是……還喜歡他?”
不然她想不通,為什麼林妍轲拿着證據卻不去報警,林妍轲不是個怕事的人,除非她根本不想。
“喜歡”一詞出來,林妍轲終于壓抑不住如洪水決堤般的情緒,這個情緒她壓抑得太久了,隻會越蓄越滿,越來越洶湧。
“是!”林妍轲用近乎于吼的音量宣洩了出來。
“是他在我孤立無援的時候給了我一個家,是他帶着我去找梁潤給我介紹資源和人脈,是他時時想着我處處照顧我。”
林妍轲擡頭,一雙如清泉般的雙眼此時又紅又亮,淚眼婆娑,又像是晶瑩的水晶,一碰就碎,看得人心裡發顫。
“我不是沒有心,我看得懂他對我的好,但是我害怕,你明白嗎?我害怕……”
林妍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還在繼續,“我有好多事情要做,他也有未來要去闖,最關鍵的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我擔心,我擔心萬一哪一天,他突然不愛我了,我該怎麼辦……我承受不住……”
周叙祇對他的愛太猛烈了,是一種毫無道理的占有,這對于小心翼翼,在情場中謹慎又謹慎的林妍轲來說,是洪水猛獸,她接納不了的,她隻會想逃,想扼制,想掐滅。
但她無法控制自己,連她一向擅長的忽視壓抑情緒都已然失效。
這場跌宕起伏的年少愛意裡,失序的是她林妍轲。
但最清醒的也是她林妍轲,一旦體會過這種滔天翻湧的愛意,是無法接受失去的。
如果周叙祇哪一天不愛了,或者說但凡他的愛收回去了一點點,隻要一點點,就能徹底把林妍轲給壓垮。
誰都不敢賭一個人能持之以恒地愛一個人。
陳易芹聽懂了,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她原以為,林妍轲和周叙祇之間,沒什麼外力矛盾,甚至說,在她聽到林妍轲跟她說,連她媽媽吳遲胭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候,她說了句羨慕。
果然,愛情生來就是叫人去受折磨的,哪兒有那麼容易的兩情相悅。
陳易芹懂了林妍轲的那句“我累了”,她抱了會兒林妍轲,任由她哭喊發洩,等人緩過勁兒了之後,她拿了條毛毯過來,又調了下中央空調,讓林妍轲睡在這裡。
但等她拉開包廂門,看到門外的人時,腳步一頓。
竟然是周叙祇,她看了眼躺在沙發上閉眼的林妍轲,此時陳易芹對周叙祇的火已經歇了半截,她掃了眼周叙祇,見他抿唇陰沉着臉,也明白,估計兩個人都不好受。
“出去說說。”陳易芹把門關上,領着周叙祇去了隔壁包廂。
陳易芹直接找了個地方坐下,周叙祇站在門邊沒動,他依靠着門,雙手插兜,氣質拓然,陳易芹瞄了眼,也怪不得林妍轲愛得那樣死去活來。
确實皮囊不賴。
關鍵是這人還專一。
擱誰誰不迷糊。
“說實話,我沒相通,你為啥對林妍轲那麼好?”這也是陳易芹沒想明白的問題。
周叙祇不是沒見識的人,非林妍轲不可的态度,對于一個公子哥來說,陳易芹活了這麼多年,沒見過。
“她怎麼樣了?”周叙祇沒回答。
“不用你操心,你先跟我唠唠,咋就非她不可了?把人折磨成那樣,你想咋樣?把她當成金絲雀養?”
“她想我怎麼做。”
得,陳易芹知道自己是從這個人嘴裡問不出什麼話了,也是,如果周叙祇是那種随意将愛宣之于口的人,林妍轲不會這樣患得患失。
陳易芹推測了一下,周叙祇這人就是典型的做的比說的多,等人反應過來,早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想要從這張天羅地網裡掙紮出來,得像林妍轲這樣褪一層皮。
陳易芹:“你想你們到此為止,從此一别兩寬,永不聯系。”
周叙祇點了點頭,腳尖在地上踩了踩,“我想聽她親口說。”
陳易芹看周叙祇推門出去的動作,“诶”了聲,想追出去,但又放棄了。
但她能隐約感受到,這應該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談話了。
周叙祇推開門,他看着安詳躺在沙發上的林妍轲,他就這樣蹲在跟前,他聞到了林妍轲身上濃厚的酒氣,看樣子是醉過去了。
“喝這麼多,不怕起來頭疼嗎?之前在出租屋的時候,我看到你偷偷買酒喝了,還假裝用礦泉水瓶裝起來,怎麼,怕我發現?”
“難道你沒發現你裝在瓶子裡的酒又變成礦泉水了嗎?心真大。”
周叙祇把她的頭發掖入耳後,低頭笑了下。
“這樣也好,以後沒有什麼煩心事。”
“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嗎?我看到你跟劉玮一起在我們校園裡逛,你明明不喜歡劉玮攬着你腰,但看到周圍有人朝你們看過來,你卻主動挽住了他的手,我當時就覺得,這姑娘真周到,這姑娘真細心。”
“這姑娘真漂亮。”
“我腿受傷的那次,階梯有點髒,你主動幫我擦,然後才叫我坐。”
“我回去得晚,但你總是給我留一盞燈。”
“林妍轲,你真的很好很好,我沒有遇到過你這樣好的人。”
“對不起,我錯了,我把你逼得太緊了。”
絮絮叨叨說到這裡,周叙祇直接坐到了地上,他雙手搭在膝蓋上,就這樣把頭靠在沙發邊緣。
“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變得更好一點,我就回來找你。”
他偏頭,用唇去貼她的發絲。
用近乎渴求的語氣,呢喃着:“我真的好想把你叫醒,好想聽你說喜歡我,好想聽你說愛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說一句,一句,一個字也行。”
林妍轲真就應了他的這句話,這晚她醉得如一條死魚,一個字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