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蘊在甯遠侯府就像不知變通的學生去考試,錯過的題目不會再犯,但出現新題型第一遍一定會錯。
讓另一個丫鬟紅鸢把水桶送回府中的廚房,林蘊隻帶着青蟬出了小院,循着記憶中的地方走,林蘊看見什麼,站定住。
花園的假山下面,三個小厮正朝着一個穿短打的青年拳打腳踢,那青年是個大塊頭,人高馬大的,看上去一腿就能把那三個小厮踹開,但他卻沒有出手,窩窩囊囊地挨打。
林蘊擡高聲音,喝道:“幹什麼呢!”
很是響亮,她身嬌體弱的,喊完都感覺有點缺氧。
這一聲也成功吓退了那三個小厮,他們老老實實地收手道歉。
林蘊頓時覺得自己很像男生宿舍的宿管阿姨,同樣的有威風,但沒有權力。她如今在甯遠侯府裡地位不尴不尬的,人人禮數周全,但沒人真正地尊敬她,她也沒辦法處置下人。
但林蘊覺得今日沒有,日後不一定沒有,她再次詳細認了一遍這三個人的臉。
一個精瘦面黃,一個膚白眼小,最後一個胖臉酒糟鼻。
等三人走後,林蘊對大塊頭明知故問:“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不還手?”
大塊頭老老實實地低着頭:“回二小姐,我叫錢大,是府上的車夫,他們說是和我玩,而且不疼的。”
重生就是這點讨厭,明明他們第一遍就是這麼認識的,但她帶着記憶重做一遍,就有些别有用心的味道。
上一次林蘊沒戳破這個謊言,這次也許是心理上覺得他們已經很熟了,林蘊脫口而出:“不疼你眼睛紅什麼?”
“因為他們說是朋友,所以我不疼。”
眼看着是說不通了,林蘊從身上佩的荷包裡拿出一小角銀子:“你拿去買點藥塗一塗,他們仗着你單純欺負你,那不是朋友。”
其實藥她也有,但這可不敢拿出來,怕給這小子毒死了。
錢大不肯接過錢,執拗地說:“隻有他們三個願意和我一起玩,他們是我朋友,就算你是小姐,你也不能說他們壞話。”
這還倒打一耙,都給林蘊氣笑了。她直接把銀子塞錢大手裡,他顧忌着男女大防,不敢推阻。
“這錢算我借你的,錢大,我告訴你,真正的朋友是願意借錢給你的。你覺得他們是你朋友的話,你就去試試,哪怕借到一文錢,我都為誤會你們純潔的友誼而道歉。”
“我借過他們很多次銀子,隻要我開口,他們肯定會借我的。”錢大信心滿滿。
林蘊幹脆和錢大約好了明日這個時候在這裡見,看是誰給誰道歉。
瞧錢大那副“他們都是真朋友”的樣子,林蘊心裡直樂呵。
傻孩子,借錢可是絕招,立馬他就能體會到人間險惡了。
等和錢大分開,青蟬在後面不贊同地開口:“二小姐,錢大雖然車駕得好,但他是府裡有名的傻子,二小姐您身份貴重,還是離這種人遠一些,免得髒了眼。”
林蘊頭也不回地往自己院裡走:“有些人腦子不靈光,但是心地好。有些人腦子好使,但壞心思多。我倒是更願意和前者打交道。”
此話一出,世界就清淨了,心情更好了,果然讓别人不痛快,自己就痛快了。
林蘊回自己屋裡以後,全然無視丫鬟們讓去床上睡的勸阻,搬着床鋪到小榻上躺着。
明明才是上午,她就已經決定一動不動躺一天。
因為不吃飯隻喝水容易餓,她要休養生息少活動。
等到明日和錢大打好關系,可以趁着後日淩晨府上守衛松懈之時,再逃出甯遠侯府,這次排除了毒水的影響,她應當能成功。
根據她對李氏的認知,發現後她不見後,李氏一定會到處宣揚甯遠侯府二小姐和馬夫私奔了,但林蘊對此不在乎。
如果這能讓李氏不再因為那樁可笑婚約而對她下死手,林蘊甚至樂見其成。
林蘊摸了摸袖口,成功逃出甯遠侯府後,她先去完成原身的遺願,再看看如何能在大周生存。
後面煩惱的事情還有很多,但總歸出了甯遠侯府就有生路。
“不論遇見什麼困難,車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就重開。”林蘊抱着阿Q精神入睡了。
低耗待機狀态開到第二日,辰時不到,林蘊準備起身,她剛坐起,外面一個婆子進來說了什麼,丫鬟們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然後就開始四處收拾。
這是一件新的事,在過去幾次中都沒有發生。
看着紅鸢在倒香爐裡未用的香,林蘊微微眯起眼睛,她知道這個香有毒,所以她沒讓丫鬟們燃香。
林蘊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變故,但她隐隐意識到應該是對她有利,這些人才會急于收尾,消滅證據。
趁着她們忙,林蘊又搬着枕頭和被子回拔步床:“你們早上吵鬧什麼呢?這榻昨日睡得不舒服,我還是回床上睡。”
一拉好帳子,林蘊立馬打開床側面的小抽屜,翻出兩包蜜餞,她用帕子迅速包了幾顆收起來。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紅鸢就來收拾了:“二小姐,這蜜餞放了好幾日了,不夠新鮮,今日我們換上新的。”
林蘊這邊忙亂着,不遠處的霞明閣中,李氏看着對面坐着的老妪和老頭,面上溫柔地笑着,實際上牙都快咬碎了。
太後怎麼會知道林蘊回來了,還特地派人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