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錢大把他通過送菜得到消息的過程輕描淡寫地講出來,林蘊穩住心神,把思緒從遠方拉回來,關注近在眼前的人。
錢大十分狼狽,今早還平整的衣服,不過半日肩膀處都磨毛了。
“二小姐,我沒有透露要主動打聽裴大人的意思,應該不會留下馬腳吧?”
林蘊搖搖頭,稱贊道:“你做得很好,就算我自己去打聽,也未必能有更好的辦法,今日你辛苦了,之後兩日你多歇歇。”
錢大得到肯定,高興得眼睛發亮,臨走前還說着自己一定會保密的。
錢大走後,林蘊獨自回了屋,她忍不住摸了摸一直藏在袖口的那封信。
如今收信的人已死,她要如何處理這封信?
就這麼放下原身唯一的遺願嗎?
林蘊想起來那個看着桂花樹微笑的,梨渦淺淺的小姑娘。
可不放下有什麼辦法?
她林蘊在大周自身都難保,她能做什麼呢?
林蘊思來想去,最後歎了一口氣。
左右她這命是白賺來的,占了人家的身子,總不能把事情處理得不明不白。
這封信無處去送,但她可以先看這封信寫了什麼,再決定如何做。
要是信中隻是一些小事,那林蘊把信燒給裴大人即可。
如果信中涉及一些要命的事,就要深思熟慮、妥善處理。
但林蘊還沒看信,就産生一種擔憂。
裴大人死得這麼巧,原身遺願是送這封信,信裡面真的可能隻是一些小事嗎?
***
皇城最大的酒樓鶴鳴樓中,在“蘭亭序”雅間吃飯的兩位年輕男子都身着紅色官袍,不過胸前胸後的補子不同,一個是錦雞,另外一個是雲雁。
雲雁官袍的俊朗男子挑眉道:“元衡,你向來貴人事忙,今日竟有空來尋我吃飯?若是有事你就說。”
謝鈞放下筷子,眉眼冷凝:“我問了,你恐怕也不會說。”
元衡正是謝鈞的表字,一般好友和師長才會如此稱呼他,對面坐着的大理寺少卿陸暄和正是他的好友。
陸暄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裴合敬的事,我沒辦法和謝大人透露,但我可以和謝元衡說,大理寺内部對是否深究這案子,吵得不可開交。”
畢竟盜賊傷人,是意外,還是蓄謀?
若是蓄謀的話,目的為了什麼?
大理寺卿是個老油條,另外一位少卿更是滿心思都放在官場裡鑽營。也不知道各自都是站的哪方利益,反正目前狀況是各執一詞。
陸暄和問道:“我聽說裴合敬死之前遞過一封折子,那折子好像在你手裡,這折子内容和他的死有關系嗎?”
“這事我沒辦法和陸少卿透露,也沒辦法與陸暄和說。”
說完,謝鈞也拿起酒杯,薄唇貼上酒杯,做出一副要喝酒的樣子,酒液卻隻沾了下唇。
陸暄和被氣笑了,暗罵道:“你小子,我就知道,從小到大都這個樣。”
謝鈞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慢條斯理地吃起來,他近來已經很久都沒認真吃頓飯了。
兩人吃完,陸暄和起身準備先走一步,離這個滿腹都是心眼的好友遠一些,不料聽見他莫名其妙的一句:“甯遠侯府的二小姐回來了,你知道嗎?”
陸暄和疑惑道:“知道,但這和你我有何關系。”
“這和我是沒什麼關系,但和你有沒有關系卻不一定。” 謝鈞說話總是這麼雲裡霧裡,靠人去猜。
陸暄和平日辦案就猜來想去,耐心已經在公事上耗得差不多了,他直接問道:“能和我有什麼關系,若說有聯系,那也是她和我表妹栖棠之間,倒也牽扯不上我,她也算不上我的正經表妹。”
一族之中,女娘們的關系本就複雜,林栖棠和林二小姐之間那樁臨危換孩子的事可謂是剪不斷理還亂,但陸暄和不準備摻和。
謝鈞捋捋衣袖,走之前隻留一句:“是不是正經表妹,誰又說得準呢?”
一聽此話,陸暄和直接怔住了。
這話什麼意思?
謝鈞是說當年陽城那孩子有可能沒換是嗎?
“喂,謝元衡你把話說清楚……”
可謝鈞像根本沒聽到身後友人呼喚一般,徑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