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派下人去農莊遞了信,第二日卯時林蘊就乘着馬車往京郊去了。
這次出門,錢大、如意時迩兩個丫鬟和袁嬷嬷是一定要帶上的,此外,另帶了一個婆子和兩個小厮,其餘幾個侍衛是管家派來護送他們的,等到了農莊,侍衛再折回甯遠侯府。
錢大在前面駕車,林蘊和兩個丫鬟一輛馬車,袁嬷嬷和婆子坐後面那輛。
如意看着井然有序的小車隊,不禁感歎公侯之家的确非同凡響。
她們農家要想出趟遠門,都是從攢盤纏開始,然後準備行李、幹糧,細細籌量,不是十萬火急的情況下,從想要出門到成功出門,小半個月就過去了。
而二小姐隻是昨日一聲令下,今晨就穩穩當當地出發了。
不過二小姐讓管家遞的信是傍晚才到莊子,怎麼這麼早就出門了?她來這兩日,二小姐還從未起過這麼早呢。
馬車路過棋盤街,林蘊撩開青色車帷,看到眼熟的朝食攤,讓錢大停下。
這次朝食攤上,沒有紅色身影,隻有幾個穿深青色官袍的官員交談着買餐食。
如意被小姐吩咐下去買一厚沓囊餅,雖然疑惑于已經吃過朝食,怎麼買這麼多餅,但如意利落地下車買去了。
林蘊沒什麼不能讓人看見臉的負擔,手一直攬着車帷,透過車窗浏覽繁華的曉市。這是林蘊第二次來這裡,第一次她正值瀕死之際,可沒什麼心思看這形形色色。
窗外那角天空還沒完全亮,攤販們卻已經到得滿滿當當,他們的攤位如同這“棋盤街”的名字一樣,排列有序,并不顯得雜亂。
除了朝食攤以外,還有賣蔬果、活禽、花草香料的,雞鴨的叫聲摻和在商販的叫賣聲中,佐以“滋啦”的糍粑下鍋聲,構成了這曉市的熱鬧。
林蘊被這市井氣所吸引,直到如意買完餅回來,才放下車帷。
如意:“小姐,你要吃嗎?”
林蘊搖搖頭,她朝食吃了一大碗馄饨,此時是吃不下的。
不過是路過此處,想起之前吐血時攤主那驚恐的眼神。林蘊吓了人家一通,照顧照顧他的生意也是應該的。
“錢大,接着趕路吧。”
林蘊的吩咐一下,錢大“駕”得一聲,配合着他的揮鞭聲,馬車駛離棋盤街,
就在方才馬車停駐的位置,很快停了一頂轎子,嚴明見剛下了轎的大人望着一輛駛走的馬車出神,嚴明微微傾身,想看那馬車有何獨到之處,當然最後是什麼也沒看出來。
馬車拐了個彎,再也看不見了,謝鈞往前多走兩步,選了一家沒吃過的朝食攤落座,今日陛下又臨時稱病,取消早朝,富裕的時間讓他能出來用餐。
謝鈞點好餐食,得到攤主熱情的招待,隔壁朝食攤的攤主有些好奇地望了謝鈞兩眼。
這位大人官位大,但挑吃食的眼光不怎麼樣,老李的攤子可是這條街最難吃的。
從他家的香氣萦繞中路過,還能選擇老李的攤位,真是沒口福。
謝鈞等着餐食,難得沒在腦子裡裝那些複雜的算計與政務,他想方才那輛馬車有點眼熟,有點像林二小姐之前坐的那輛。
但她沒事不好好在侯府待着,這麼早跑出來幹什麼?而且帶的人不少,看起來不隻出來逛逛,倒像是要出趟遠門似的。
昨日時迩送了信來,謝鈞沒顧得上看,無法佐證方才到底是不是林二小姐。
謝鈞漫無目的地想着,看攤主一樣樣将吃食端上來。其實隔壁攤子味道不錯,按照謝鈞過往的習慣,尋到不錯的口味便會一直吃下去,可惜謝鈞上次坐在那兒,被林二小姐噴了一身血。
雖然不至于留下什麼心理陰影,但他喜潔,記性又太好,坐在同樣的位置,總讓他有種往事曆曆在目的錯覺。
等酥餅入了口,謝鈞有些驚訝地擡頭掃視了這朝食攤一圈——
如此難吃,這攤子怎麼開下去的?
***
等出了城門,林蘊便直接把車帷卷起來了,準備觀察道路兩側的情況,然後就被路邊揚起的黃沙給嗆老實了,麻溜地車帷放下。
時迩闆着一張臉,無奈地湊近幫二小姐吹眼睛,她發現從昨天哭過一場之後,二小姐好像變叛逆了。
方才她提醒二小姐别掀簾子,二小姐不聽,非說要透透氣,果不其然,馬上就遭罪了,最後還要她來吹。
袁嬷嬷大概比她更早感受到二小姐的叛逆,袁嬷嬷今晨選擇坐後面那輛馬車,進一步減少她對二小姐的管轄。
看二小姐被沙子磨得眼睛發紅,淚眼朦胧的樣子,時迩竟發現自己有些心疼。
二小姐昨日哭得眼睛都有些腫,吃了冰酪才高興一點,今日又被沙子磨得流眼淚,她這雙漂亮的眼睛真是多災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