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想,其他人好打發,這位可不容易打發,魏邕擠出職業微笑,“瑞王爺,陛下無事,不用擔心……”
“魏公公辛苦了,陛下無事就太好了,既然陛下無事,我就不打擾皇上休息,我就先告退了。”
這,這沒想到最難打發的人,反而什麼都沒問,就這樣走了,魏邕有種一鼓作氣,被人用一句話就紮漏氣的感覺。
有小太監上來說:“這皇上賞給瑞王爺的鹿肉還沒送呢。”
魏邕拍打了小太監的頭:“不早說。”提起盒子就往前追。
小跑着,終于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瑞王,氣喘籲籲的說:“瑞王爺留步,這是陛下親自獵得的狐狸,還因為追它耽誤了時辰,陛下可吩咐老奴定要親自送給瑞王爺您呢。”
瑞王身材不矮,大腹便便,五官不鋒利,皮膚又異于常人的白,加之一貫嘴角挂着笑容,笑起來時,眼睛時常眯着,很親切,很接地氣,像是家裡蒸起來的大白饅頭。
朝中大臣對這位表面看上和氣賢明的王爺,多半抱有好感,他也不自持王爺身份頤指氣使,對人還十分和和熙,加上這副平易近人的外貌,容易讓人生出親近。
聽了魏公公的話,瑞王身後的奴才上前雙手接過盒子,瑞王呵呵呵的笑起來:“是嗎,皇上沒事就好,魏公公你是皇上身邊的近侍,要好好的照顧陛下,天色不早,我就先出宮了。”一貫的如沐春風。
終于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務,他擦着額頭上的汗,回來複命,就看到羅定那小子正給陛下上茶。
魏邕咬着牙,心中一凜,陛下這是疑心自己了嗎,不對,要是疑心自己,必然将自己趕走,怎麼還讓自己去給瑞王送東西。
要說自己和皇上這次遇襲有關系,那真是天大的冤枉,都怪他在王府時收過瑞王的禮,真是悔不當初。
誰能想到當時隻是默默無名的皇孫,是潛龍在淵,一朝登天繼位了,他這個從小服侍的太監也就跟着水漲船高。
當時不知道自己有這個造化,見錢眼開,再說瑞王的要求不高,就是請他幫忙留意皇孫們的動靜而已,真是悔不當初。
現在想想都想給自己一嘴巴子,罵自己一句眼光狹窄,陛下像現在這樣不喜不怒,真叫他害怕。
裴玄度見魏邕回來,放下茶盞問:“怎麼樣,他們走了,東西都送了。”
“回禀陛下,都送了,奴婢去禦膳房找了新鮮的野物送給大臣們,他們嚷着相見陛下,都被奴才打發走了。”
“嗯。”裴玄度漫不經意的嗯一句。
魏邕這才反應過來,陛下特意囑咐要将鹿肉送給瑞王,于是小心回答:“還有瑞王,他聽了陛下沒事,沒有多問就告退了,奴才都有些奇怪,其他大臣拉着自己問東問西,就瑞王爺沉穩,聽了奴才的話,就出宮了。”
是啊,自己這位皇叔當然不會感到意外了,因為他已經早一步得知自己沒有死的消息,畢竟他就是策劃這場刺殺的幕後之人。
可是他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自己這個好叔叔慣會收買人心,朝中大臣對他多有親近,他若是沒有任何證據要問罪他,不說他手裡的兵權,恐怕這朝中大臣多半偏向他。索性告訴他,自己沒事。
“魏邕,你知道為什麼我要賞賜狐狸給瑞王嗎。”不等魏邕回答,裴玄度就說:“因為狐狸狡詐,今天露出頭來,朕追了很久,才射殺到它。”
魏邕瞬間明白了,難道這次刺殺是瑞王做的,他心中更害怕,連忙磕頭:“陛下,老奴和瑞王真的沒有任何關系啊,奴才當年在府裡時收過瑞王的禮,可是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求陛下明鑒!”
裴玄度坐在黑漆檀木桌後,眼睛微微向下,看着這個從小跟着自己的大太監。
瑞王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将沿線安排在各個府裡,可見他對皇位勢在必得,可誰知太祖将皇位傳給了父王,父王不過在位十年便駕崩,而他繼了位。
瑞王籌謀多年,賊心不死,手中又有兵權,父皇在世時拿他沒有辦法,實在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這次的事情更讓他明白,這個皇叔已按捺不住心中對皇位的欲望了,這一次這個皇叔敢公然派人刺殺自己,就是在宣告,他已經不打算再等了。
而他也做好了向這個皇叔開戰的準備,若不是身邊有兩個暗衛機靈,帶他逃出獵場,誤打誤撞入了孫家,自己這個好皇叔怕已經黃袍加身了。
瑞王暗中籌劃、隐忍多年,這次的刺殺恐怕隻是淺淺的試探,成功便是一勞永逸。
自己死,又還沒有子嗣,繼位的自然是自己這幾位好叔叔當中選,這位拉攏了大半朝臣的皇叔順理成章成為皇帝。
若是不成,瑞王也沒有人任何損失,畢竟他做得幹淨,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既然狐狸已不想再藏住尾巴,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父皇沒能做到的事,他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