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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已經盡可能快的趕回來了,但入目所及,還是讓人不忍。
禺強更加靠近龍淵部族的聚居地了。
他再度看到謝羽時,隐隐有些生氣,“凰來,難道你當真要與羲皇陛下為敵嗎?”
謝羽把丹藥融化,放進那潺潺流水之中,“流凰自是不願。”
禺強看着她的動作,又無法出手阻攔,“何以非要護佑龍淵一脈?”
祝融的女兒,太子長琴的同胞,以音律見長的琴靈,他不覺得他這個擅長瘟疫的神能對她怎麼樣。
所以他隻是問,沒有真的動手。
那一劑藥下去,禺強敏銳的感覺到,天地間的疫病之氣,散了。蛇瞳閉合,海神的眼睛睜開,流露出幾分不解。
龍淵,那又不是火神祝融的信奉者。祝融身邊的人,沒有幫助他們的理由。何必為此觸怒陛下。
“并非是護佑龍淵。今日此地,是其他部族,凰來也不會袖手旁觀。”
隻是覺得,對于人族滅亡這件事情,她不想再看到罷了。
既然她沒有又一次遲到在人類滅絕之時,那麼出手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禺強沉默,良久,忍不住提醒她,“陛下不會原諒你的。”
看到對面那雙黑色的瞳孔明亮又清澈,帶着幾分灑脫,神女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說的随意,“那無關緊要。”
“我所生于世,不是為求得他的原諒而來的。”
“……”禺強無言以對。
與天宮追随着羲皇陛下的仙子們,完全不同啊。非常的,具有想法。
他淺淺歎息。所以陛下的想法,她不贊同,就是真的不贊同的。
他退了幾步,身影與夜色融合。
“海神大人……”謝羽開口,“這件事情,是凰來一人主張。請你明白,這與父親祝融,是不同的。”
禺強對她點了點頭。
神女無非是擔心,羲皇陛下遷怒火神罷了。
既已化靈,便不再完全是祝融附屬之琴。意志,自然也不可同一而語。
他大概沒理解“遷怒”何意。
時潾在三天後醒了過來。
苦苦堅持到這一天的龍淵部衆也三三兩兩從死亡線重新清醒了。
龍淵的留守族長角蘅帶着衆人聚來,當場拜倒在地,“……拜謝神女救命之恩。”
時潾也靜靜跪下。
謝羽無所謂的擺擺手,随口道,“起來吧。不用客氣。舉手之勞。”反正她閑來無事。
角蘅嚴肅道,“我等願追随神女大人,永生永世,以魂為契!”
謝羽立刻站了起來,果斷道,“不必!”她還沒忘記這群家夥都是鑄劍狂人的事實。
“神女大人……”
“我喜歡一個人!”
“……”
“若是族長擔憂安危的話,我願送各位前往幽都。在娲皇大神庇佑下,必然沒有事情的。”
角蘅道,“神女大人知道,幽都一脈往往壽數難長嗎。”陰界鬼氣濃重,侵蝕陽氣。所以,她才不想讓所有族人都去幽都。
沒錯。她這麼做……是有私心的……
“此事族長不必擔心。幽都已有結界,足可隔絕鬼氣。”
“如此……”
“我等還是願意供奉神女大人。”
“……”
“請不要推辭了!您對我們恩同再造,族長說的沒錯,我等都願意追随您,永不背叛!”
“是啊是啊!”一群人附和,眼巴巴地望過來,謝羽難得感覺到了一點兒壓力。“……”
“随你們了。”
“不許拜祭我。”畢竟,活着的人被拜祭的話,尤其是自己,感覺會很微妙。
至于他們想鑄劍的事……一則她不是靈體,修為已至,不懼玉衡。二則,現世的言契和魂契,為天地見證,不可動搖。三則,倘若某些人真的不顧後果,那謝羽也會親自教會他們,何為底線。
……
因着擔心牽連祝融,謝羽就很少長留天界了。
她簡單的給角蘅介紹了下修築城池,馴化牛羊的基礎知識,臨走時下了隐形咒,叮囑他們沒事别出門。
走的時候,那一衆熱熱鬧鬧的開始建設了。時潾出來送她,謝羽站在遠處的山腰上,看到那片忙碌的人群,難免有些感慨。
從前,羲皇也曾經這樣相助于人類。可究竟是什麼讓他改變了想法?
因那斷生?
為維護神在天地間至高無上的地位?
神若有了私心,所作所為,的确比人族,要可怕的多。
所謂的強者,需要靠奴役和驅使弱者而成就強大嗎?
謝羽并不覺得。
若是如此,被尊為強者的燭龍就不會為了維護天地生靈耗盡靈力。
強、弱?她果然,還是無法贊同。
謝羽不能說自己是個教科書式高尚的人。但她至少明白并且奉行一點,她不會為自己喜歡的人,或者說喜歡她的人,帶來不安危險。即便有這個可能,她也一定防微杜漸,保證最後能夠處理。有一世親眼看着人世被無知無覺的喪屍覆蓋,已經夠了。
她絕不希望還遇到這種生死之事。
問她這樣的活法會不會累?那隻能說,如果有人對你付出了很多,在明知危險的情況下卻無法保護身邊的人,謝羽覺得,這種結果,會更讓人遺憾痛苦。
相較于此,有備無患之心,又何能稱之為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