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看到經過的某些村落破舊的木頭架起來,交叉搭上一塊灰色的油布,就已經算是一個家了。謝羽見過龍淵部族的生活情況,因此并非不能接受這種情景。隻不過,龍淵部族是多少萬年前的原始部落,而現在,這片土地上文明已然興盛,在這樣的時代,城堡之外的生活情況如此……
謝羽不得不說,這位國家的統治者,竟然能坐着這個位子這麼多年,真的是童話。
說是旅店,自然不比謝羽曾經所見到的那些風雅之所。地廣人稀,出了城堡不走城鎮道路,就很難看到太多聚集的人群。即使謝羽沿途所見的那些村落,大多也隻有十幾戶人家。
這座木制的旅店坐落在森林邊上,潮濕的環境讓它的屋頂生長出一層薄薄的綠苔,當然其他地方還算整潔。但那層苔藓也足夠說明,這家旅店已經在這裡年代很久了。
謝羽推開門進去的時候,裡頭玩鬧的劃拳聲停了下,幾個桌子圍着一圈穿着破破爛爛的人一緻地打量她,也許是沒看出她有什麼特别的價值,他們又不在意的轉過頭,盯着桌上的酒和一點點錢币,眼睛裡發出餓狼一樣的亮光。
老闆已經是個五六十歲的老人,白色的胡子亂糟糟的炸起,他帶着一頂破舊的毛線帽子,站在櫃台後面,目光往謝羽身上看了看,沉默的去做自己的事——拿着一壺酒放在爐子上去燒。
謝羽走到櫃台前,“您好,這裡距離卡瓦特城還有多遠?”
老闆終于慢慢悠悠的回答她,“最近去不了那裡。國王已經把路封了。”
“……為什麼?”
“國王需要鋼鐵,卡瓦特領主沒有達到他的要求,所以他禁止任何人與卡瓦特交往——作為懲罰。”他扇着爐子,好叫火焰燃燒的更加明亮,紅色的火舌呼呼舔舐着漆黑的酒壺壺底。
“……什麼時候的事。”
“哦……”老闆對着爐子扇着火,想了一會,才幽幽的說,“半個月了。”
……謝羽完全沒印象。因為那個時候,萊亞躺在床上,已經病重到一動不動。
“請幫我準備一些喂馬的草料,足夠的水,還有一間房間,非常感謝。”
老人這次好像沒有聽見,盯着爐子上的茶壺,壺嘴噗噗的冒着熱氣。他提起酒壺慢悠悠放到一個坐滿人的桌子上,回過頭來走近了,用他那種事不關己冷眼旁觀的語氣說,“女人最好不要一個人出門。”
謝羽微微揚眉。
他說,“除非你也能一劍刺死一頭大象。”
不然可真是不安全。
謝羽反而笑了,雖然他說的并不好聽,但至少能聽出來,他是在擔心她的安全。她笑眯眯拿起櫃台邊上一把裝在皮革套裡的匕首,看了下,“也許一劍不行。如果您允許我刺三劍說不定可以。”
他們兩人的聲音不大,加上周圍一片噪雜,所以沒有人去理會他們說了什麼。
老人終于擡頭看着她,從櫃台底下摸出一個牌子,“如您所願。”
謝羽收了,然後決定去後面的房間休息。
她有預感,今晚會發生一些有意思的事。
一定會有收獲。
看來她避開那些女仆離開王宮出來查看的決定,非常的正确。
……
鄉村的夜晚十分的平靜,周圍少人,就更寂靜了。
因此謝羽聽到門外那幾道掩飾的并不高明的腳步聲時,她更加的清醒。
她原本就非常的清醒。
五個人。都是青壯年,但腳步虛浮,外強中幹。身上應該還帶了武器。
兩個靠近了。
然後木制的房門咯吱響了一下,人影鬼鬼祟祟地摸進房門。等他們走進來,謝羽勾着房梁吊下來,倒立在他背後看他們都要做些什麼。
前頭人影握着武器一邊抖一邊閉着眼睛沖着床一頓猛砍。他發覺觸感不對,上前一步揭開了被子。
身後一聲悶響,重物倒地的聲音。
他還來不及回頭,一個冰冷的東西搭上他的脖子。
那也許是一把劍,也許是一把匕首,也許……總之會要了他的性命。
男人驚懼的想。
謝羽打了個哈欠,把被她一闆凳敲暈哼都沒哼一聲的那個先踢到一邊,見剩下的這個似乎想要反抗,用着幽幽的語氣恐吓,“别動……刀上有毒。”
“要是不小心死人了,那可不是我的原因。”
世上有一類人,人多勢衆的時候,他們會很兇悍,但一旦落單,他們就會變得軟弱。
下午謝羽就知道,他們會迫于生計而殺人劫财,但那也意味着,他們怕死。他們并不算是真正的強盜,所以不會那種拼死一搏的堅持。
旅店周圍的村落破破爛爛,青壯年不多,而這座旅店卻偏偏聚集了這麼多“遊手好閑”的年輕人。他們還有心情和錢财喝酒。
至于旅店的老闆,他隻是選擇視而不見。在這群“強盜”的地盤上,他也隻能這麼做。提醒她不要住店,已經是極限了。
這些人年輕,但是他們的身體并沒有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麼強悍。
如果不是這樣,謝羽大概會聽從老闆的意見。
那個人顫抖着把手中的利器放在地上,舉着雙手,“别……别殺我。”
月光從半開的門口傾洩而來,照亮了地上的斧頭。
謝羽送他踏入漁網,然後撤掉了下午臨時布置的機關,一張結實的漁網穿過房梁把兩個人吊了起來,“……就你們兩個?”
“啊……是……”看到坐在一邊的女人轉着自己的匕首靠近了些,他果斷收回了到了嘴邊的假話,老老實實回答,“沒有,還有三個……他們在外面把風。”
外頭一片安靜。甚至沒有那種人靠近這裡時會有的呼吸聲。
她沒有特意掩飾動靜,這兩個家夥失手的事應該很明顯了。有意思的是,放風的人,無動于衷?
謝羽推開門,看到木頭籬笆外幾個已經倒在地上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