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的力量……

教母對她那麼好，她怎麼會是邪惡的力量……為什麼會是她……

謝羽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那麼……今天的晚餐想吃什麼？”

愛洛擦着眼角，緊緊的握着她的手，仿佛從中可以得到力量，她知道母親說這句話隻是不想讓她繼續傷心，“沒關系。其實……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很想見到你們，所以我回來了。”

“母親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見過一位仙女教母，她一直陪伴着我，陪我長大，可現在有人對我說，她是女巫……我……”

謝羽心中暗暗歎息。看起來她說的就是瑪琳菲森。她難道一直跟随在愛洛公主身邊嗎？

謝羽的記憶裡，唯一一次見過那個女巫，就是萊亞在愛洛的洗禮宴會上。

她一身黑袍，頭上生長着一對黑色的角，骨相分明，的确像極了人們印象中故事裡迫害好人的女巫模樣。

可是謝羽私下也查過了，這些年斯戴芬進攻魔爾森林的戰争中，明明完敗，可死傷的人類，卻近乎為零。

如果瑪琳菲森是可以無緣無故對人類施加詛咒的女巫，她應該不會在意戰争中敵人的生死。

從前謝羽讀到女巫因為沒有收到邀請而大發雷霆對嬰兒施加詛咒的情節，就一直沒想通過。想不通是不是真的會有人因為沒有收到一份請柬而殺人，現在看來，也許詛咒之下，另有其他的秘密。

這個公主，實在是天真單純……如果她剛才那些話是對斯戴芬說的，那麼今天斯戴芬立刻就會讓她變成引誘女巫落入陷阱的誘餌。

“不用這麼客氣，愛洛。你叫我萊亞就可以。”謝羽拿着手絹為她拂去淚水，問她，“你覺得她對你好嗎？”

“……”愛洛沒有答話。

看來是很好了。

謝羽對她說，“如果她對你很好，你又為什麼還要在意她的身份呢。”當年悭庾之禍，太子長琴願為友人擔一半罪責。他們之間情誼深厚，哪怕悭庾站在羲皇對立面，長琴也從未想過放棄他。

愛洛的抽噎聲小了一些。“可是……”她的聲音已經弱倒令人無法聽清，“可是……是她詛咒了我。”

哪怕換一個人，換一個她永遠也不認識的陌生人，一個隻存在于她們口中的魔女黑暗女巫詛咒了她，讓她隻能活到十六歲，那麼她也不會這麼難過。

明明仙女教母是從小到大對她最好的人。

可為什麼偏偏是她叫做瑪琳菲森！

“詛咒？”謝羽這才想了起來，“哦。别擔心。我已經讓真愛解決了。”

愛洛：“？？”她有些詫異，擡起頭來望着謝羽，“可是阿姨們說詛咒是無解的。”

“怎麼會。所有的問題總是有解的，隻是看你能不能發現。”有沒有那個運氣。顯然謝羽的運氣還不錯。

“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解決嗎？”

謝羽點點頭。

愛洛問，“那我……已經沒有詛咒了嗎？”

“你很平安。”

“那我……”

“你想說什麼？”

“……我應該去向她道歉。”她站了起來，謝羽拉住了她。

愛洛轉過頭，“萊亞？”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要去找瑪琳菲森。”

“……”愛洛有些驚訝的掩住嘴。她明明沒有提到……

謝羽：“你坐下。聽我說。”她就像是謝羽曾經見過的久居山林而化形，初到人世的妖怪們，什麼也不懂，純粹的靠着美好的向往和個人的喜怒做決定。這側面也說明，瑪琳菲森真的照顧她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以至于愛洛什麼挫折都不曾經曆過。

“當年她施下詛咒之後，你的父王非常憤怒。他恨着女巫，如果你現在去找她，你父親的鐵甲騎兵隊就會在你的下一秒靠近森林殺了她。”

愛洛似乎被她吓到了，沒有再動。

過了一會，她才緊張的說，“如果父親是因為我而憤怒，現在我已經沒事了，他會原諒瑪琳菲森的不是嗎？”

謝羽：“……”如果那個人是斯戴芬，那就絕不可能。謝羽看的清清楚楚，他所有的本性裡就沒有原諒和自省這個詞。

眼見再不出聲她真的要去找斯戴芬了，謝羽說，“如果你要這樣的話，也應該等待明天過去。明天是你的生日，如果一切平安的話，國王才會考慮你說的話不是嗎？”

她沒有禁止愛洛去勸阻斯戴芬，隻是需要做好一切準備後再去。

謝羽清楚，對她這樣的孩子，獨斷的制止隻會讓她反抗。隻有将真相和一個更适合的選擇擺在她的面前，她才會做出一個相對正确的選擇。

“哦，萊亞……”愛洛坐了回來，依偎在謝羽身邊。明明是第一天相見，可她卻如此的了解她。這就是她的母親啊。

事實上也許隻是因為對謝羽來說，她的心思太好懂了些。謝羽伸手搖了搖她床頭從未響過的鈴铛，不一會，一位女仆走上來，斂裾行了一禮。“陛下。”

謝羽牽起愛洛，“這是愛洛公主。以後由你負責照顧她的起居。”

“是，陛下。公主殿下，我是露西尼·沃頓，您叫我露西就好。”

謝羽看着窗簾外已經變得昏暗的夜色，“晚餐的話……直接送來這裡就好。”

謝羽不想見到斯戴芬，就默認新回家的愛洛公主也不想吧。省得飯桌上她說出什麼不得了的話吓到了期待父母之愛的公主。

她們吃着晚飯，謝羽十分耐心地聽她絮絮叨叨說着她小的時候在懸崖邊上撲蝴蝶，聽她說那三位阿姨做的飯有多麼五顔六色，甚至還拿着巴掌大的蜘蛛送她當禮物的事，她偶爾微笑着附和兩句。

站在一旁的女仆忍不住的感歎王後對愛洛公主的寬容。王後平時端莊有禮，如果不是愛洛公主在，她絕對不會無視時下貴族們食不言的禮儀的。

不過女仆永遠不會知道那隻是因為謝羽沒找到可以正常交流的對象。

等女仆撤下碗碟，愛洛換了睡衣躺下，謝羽對她說了聲晚安，起身的時候，袖子突然一緊。

她轉過頭，愛洛伸手抓着她的衣袖，“母親……”

“什麼？”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請求，“您……您能陪我一起睡嗎？”

謝羽雖然看出來她是自來熟的女孩，卻還是沒想到她會這麼……

好吧，明天是她的生死大關，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好吧。”謝羽在床邊坐下來，“睡吧，我在這裡。”

“你會一直在嗎？”她抓着謝羽的衣袖不放，會不會又像是仙女教母一樣，突然就丢掉了她……

“會的，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