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羽取魔劍幽冥之才,徑自稱為幽冥。
事實上,名字如何于她而言沒有太大區别。幽冥于人間有地獄之意,當時尹天雪還委婉的提出若收下魔劍,是否要換個柔和些的名字。
謝羽隻說,“取自幽冥,有邪氣詭煞之意,然幽冥地獄,為鎮萬鬼怨心,出于兇煞而震懾兇煞,取自幽冥,願此劍靈日後破邪除魔,以得大道。”
兇煞與甯和隻是相對而言,終究取決于所求之心。
有人為神,盤剝天下以足私欲,有人為魔,守心靜靈無欲無求。
姓名為何并不重要,就算是謝羽,過往她也已經有過無數的名字。
然而,那些名字對她而言終究也隻是一個名字而已,它既不能決定她的命運,也不能決定她的心意。
于是也問了魔劍的意見,取它的主材幽冥石作為劍名。
後借童氏三人之力瓦解了尹仲體内的魔氣。
從血緣上而言,尹仲是她這一世的父親,救他是當然的,至于他清醒之後的選擇,就要交給童氏與他自己解決了。
……
尹天雪于地獄岩所落下的毒症已漸漸恢複,謝羽與隐修又讨論了好幾個方子,務求根治。
唯童博的失憶症仍無他解。
謝羽原本還想問問靈鏡,不過轉念一想,童博雖已失去記憶,而仍有赤子之心,如今他們已然接受這樣的他,又何必再将過去的責任強加其身。
如此想來,當日他選擇與靈鏡做交易的時候,是否已經預料到了這一點?
也許是已經有所預料的。如他一般缜密之人,恐怕很難預料不到,不過他對他的家人,朋友,抱有着完全的信任。
即便他不再是他們記憶中的英雄,他也會再度被他們接受。
尹天雪恢複的不錯,氣色比在地獄岩時已經好了太多。
到最後的時候,那二人時隔近十年,終于踏入他們的婚禮。
謝羽倒是想做個老祖宗上面喝完涼茶,全被尹仲那位老父親拉了下來。
說了不止一句失禮失禮。
不過也無妨。
看着隐修一個老人家在一旁拼了嗓子的喊禮也挺有趣的。
水月洞天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喜事了。
“……久别重逢,團圓新喜,我……”
我慶幸。
當年已鑄成大錯,如今還有幸矯正。
作為尹仲,他已經活了五百年了,權利,金錢,名譽,他擁有過,也失去過。但最終,他卻隻能看着月牙離他而去。
即使失憶,也陰差陽錯的入魔,險些傷害了他如今摯愛之人。
命運于他仿佛玩笑,他總會得到些什麼,又控制不住的失去些什麼。
如今,他還是希望,他能夠看着她們。
謝羽望着那對新人,也覺得還挺愉快。“也許真的是一路走來太過坎坷了。”
“月牙,你願意随為父,一起回家嗎?”
謝羽一愣,“……”
“劍秋她也不會介意的。”
謝羽彎了彎眼睛,“若是父親出言……當然。”
……
又過一年。
三年。
十年。
在别的世界裡,謝羽都沒有覺得她有一天會連續參加這麼多場婚禮和接生禮。
人們安甯而幸福的老去,新的一代平安而快樂的成長。
……
幽冥化作墨玉發簪,随着謝羽遊曆人間。
她常居于門氏鑄劍坊,确切的而言,鑄劍坊已經改成了靈鏡坊,主打一個生活用具大全,不過這個時間在尹仲新的孩子,她的弟弟尹天羽出生之後,就稍微少了一些。
偶爾她會去水月洞天坐坐,整整洞天裡長久無人打理的術書,有時也回月紅樓轉轉。
月紅樓的女兒家,或尋了良人,或行走江湖,二者皆不願的,便常陪謝羽身側,留在樓中。
謝羽教導她們的文才武藝,或多或少也派上了用場。
偶爾尹天雪也會拉着童戰過來坐坐,沒有了趙雲在側,與禦劍山莊的聯系也在慢慢的恢複。
尹天奇天性柔和,原本不宜為一莊之主,不過如今有他的親妹妹暗中看着,天雪本身對與她的兄長相處很有一套,兄妹看着天差地别,實際上都是吃軟不吃硬的,相處起來當然沒有原著中月牙假扮天雪時兄妹關系那般僵硬。
有時童博豆豆兩個生了悶氣,也常常來尋謝羽聊聊。
對于一個過去的英雄,而現在的凡人而言,謝羽的問題常常淺顯又深奧。
對于一個失憶的人而言,有時候與她處境也頗為相似,總而言之一切都會從熟悉變得陌生。
唯一的區别在于,謝羽之心仍是謝羽,不曾有那樣跌宕起伏的差别,而童博之心,已度過了新的巨變。
童博有時候會撓撓頭,直白的說一句,“我聽不懂啊,你去問豆豆吧。豆豆很聰明的,她會告訴你的。”
與過去沉穩之人很有不同,然而,誰又能說這不是一種更簡單的快樂呢。
有時候失去,往往也意味着新生。
……
檻外長江滾滾而去。
謝羽摘下頭頂墨玉般的發簪,慢慢的擦拭着它變化而出的長劍上新凝的魔氣。
而後松開劍柄,搬出了自己的天降。
如同焦尾一般,天降之琴也有着自己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