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問你吃不吃?”
“吃!”
在藍鵲也承諾會把滌邪堂的幾個少年少女一個不差的帶過來後,就和沈穗兒先後離開了扶疏花鋪。
她們都忙,不能一直留在扶疏花鋪裡。
能一直留在扶疏花鋪的那個閑人也開始忙了起來。
“這個架子搬到那裡,對對,就那棵槐樹下面,然後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都搬過去。”
這時候周望春恰好拉着賣花的車子回來,看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在自家老闆指揮下把放着牡丹的木架放到槐樹下,不由略帶訝異。
她仔細打量了下山君的神态,又看了看他的一頭白發,走到花枝身前:“這位是?”
“一個朋友。”
“妖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卻笃定。
聽到這話,花枝笑着看了一眼周望春,點了點頭。
“很敏銳的觀察力。”
燭陰客觀地評價。
确實很敏銳。
雖說山君并沒有十分刻意地僞裝人類,但是除了一頭白發也沒有什麼異于常人的地方,鮮少見過妖族的洛京城百姓很難能分辨的出來。
當然,周望春也不是随口一猜。
她雖外表看上去頗有些清高冷淡,實際上卻心思細膩,極通世故人情。
畢竟是從市井裡長大的。
周望春對于該有的禮數從不會少,明明面色如同霜雪,但與人講話時卻常常讓人感覺周全舒服,而其略顯清冷的神情很少會帶給人谄媚之意,隻讓人覺得這姑娘十分真誠。
不過,當遇到那些無理取鬧的富貴人家、權貴子弟時,周望春就會變得好似她外表般不通世事,高潔傲然。
問就是讀書讀傻了,半點不懂世故圓滑。
山君看着再像人,也不是真的人類,化形前在山林裡當了那麼多年的白虎,神情裡的桀骜和眼神中的野性怎麼也遮不住。
周望春略略歪頭,眉宇間有些困惑:“今日還下着雨,怎麼就把架子放到槐樹下?”
“這雨透不過槐樹的。”
這話是真,細雨綿柔,老槐樹枝繁葉茂,樹蔭下的地面還幹幹的。
槐花的香味清爽,倒也沒有污了牡丹香氣。
山君輕輕松松爬上老槐樹,三兩下就揣了一懷的槐花。
“等有客人從熙春路過去,不用下馬車就能挑幾盆牡丹離去,省得濕了鞋履。”
“這天怎麼會有客人來?”
山君懶得再爬,直接從槐樹上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在地面上。
他看了眼周望春,剛把目光移開,忍不住又扭頭看了一眼。
“這位是?”
他把手裡的槐花遞到花枝面前。
“花鋪裡幫工的小娘子。”
花枝看了眼那槐花,略帶嫌棄地扔到他懷裡。
山君下來的時候把這槐花握得有一點兒緊。
可能是習慣了,山君也沒介意,自己揪着那槐花往嘴裡送。
一邊吃,一邊還面色古怪地看了周望春好幾眼。
“等女子春闱開始了,就要下場考試。”
花枝多解釋了一嘴。
果然。
山君不再疑惑。
難怪其面相有官運亨通。
望春不說話,隻仔細看着山君的動作,默默把這點反常記在心裡。
“前輩這花鋪還養得起幫工?”
雖說前輩前輩的叫得尊敬,可青年神态卻相當肆意。
花枝不願搭理他。
“今日可能賣出百兩?”
山君又一問,随後又說道:“要是不能的話,前輩倒不如随我回萬徑山,我自會好吃好喝供着。”
這話聽着不友善,但也沒什麼惡意。
畢竟山君說什麼話都總好像不太友善。
确實沒什麼惡意。
萬徑山誰不知道千秋畫境之主嘴巴有多挑剔,穿衣有多講究。
要是隻一昧的追求山珍海味、穿金帶銀還好說,但這尊大佛在意的隻有食材是否足夠新鮮,做飯的人手藝是是否精細。
穿衣上更是看似樸素,但從用料裁剪無不講究。
所以山君相當懷疑這小小花鋪養不養得起花枝和自家妹妹。
她的挑剔又不是生來就有的,都是跟燭陰先生學的。
花枝不搭理山君,隻看着東頭有輛熟悉的馬車沿着熙春路跑來。
燭陰感知到少女的念頭,輕輕笑了一聲。
春日的細雨安靜,連雨水落地都悄然無聲,不遠處馬蹄敲擊青石闆路的“嗒嗒”聲輕巧又頻繁。
有客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