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小滿,江河漸滿。
此時暑氣漸起,楝花謝,黃梅老,鏡湖的荷葉新圓,一一清圓。
“隻可惜荷花還沒開。”
花月有些遺憾地搖搖頭。
但是這樣也夠了。
如今已經入了夜,晚風柔軟,星子明亮,倒映在鏡湖清淩淩的水面上。
風裡傳來濕潤的草木香氣——還有咕嘟咕嘟的煮紅豆粥香!
沈穗兒抽抽鼻子,看向花月和唐六寶準備的小船。
雖說被重重荷葉遮掩,但是她依然看清出了上面放着點心的小案和船頭的幾個小爐。
這就是花月今日舉辦生辰宴的地方。
今日來客不多,花月僅僅邀請了花枝,唐六寶,沈穗兒和望春三人,這小船坐着剛剛好。
小案上的點心香甜綿軟,紅豆粥用小火煨了好久,紅豆早就煮化在了粥裡。
唐六寶這段時間高壯了不少,他與花月一起籌辦宴會,自認是東道主,所以也不讓幾位姑娘動手。
長長的竹竿在岸上一撐,小舟搖搖晃晃地向荷葉深處駛去,船棹打碎水面上的星光,激起一陣陣漣漪。
花月胸膛挺起,故作江湖義氣:“今日多謝各位姐姐們捧場,我敬大家一杯!”
說着,舉着手裡酒杯一飲而下。
隻是這酒杯裡原不是酒,而是泡了青梅的茶水。
不過大人們還是能喝些酒的。
花枝舉起杯裡的青梅酒,極其捧場地和花月碰了碰杯。
緊接着,沈穗兒和望春也笑着把杯子碰了過來。
青梅酒酸甜,又略帶了些酒水的烈性,花枝喝了一杯,臉上就泛了紅。
她住了杯,不敢再喝下去。
上次喝醉時的窘态她還記得呢。
待喝下一碗熱乎乎的紅豆粥,也算酒足飯飽,花月就停了話頭,眼巴巴地看向大家。
花枝抿唇一笑,取出了早已備下的生辰禮。
是個用東珠串着的赤金長命鎖,其上還鑲了紅寶石。
“我就知道你阿姐是個不缺錢的。”沈穗兒笑着打趣,“你可别嫌棄我們備的禮物寒酸。”
花月連連搖頭:“不嫌棄,不嫌棄!”
沈穗兒送的是一個明煌軍制式的護心铠,她說着寒酸,但是那護心铠寒光爍爍,明顯不是凡物。
更何況大小與花月身量恰好,顯然是量身定制的。
這個禮物送到了花月心坎裡,她愛惜地收了起來。
望春送的是一套筆硯,唐六寶送的是一隻小黃鹂。
黃鹂是他自己去捉的,腳上綁了細繩,可以綁在花月手腕上玩。
花月心裡有些不忍,但也沒想在這個時候掃了唐六寶興。
她笑着在手指尖凝出一點靈光。
小黃鹂飛過來,一口吞掉那點靈氣,乖乖停在她手心歪着頭看向她。
花月抿着嘴笑了笑。
酒過三巡,茶也過了三巡,紅豆粥也過了三巡。
小舟不知道什麼時候駛入了荷葉深處,隐隐約約又蛙鳴傳來,其中帶了些柔婉的歌聲。
她們沒去在意,隻照舊說笑着。
這鏡湖風景好,有些旁的遊客也正常。
“阿姐,燭陰先生今日怎麼沒來?”
自那次她們知道了燭陰的存在後,花月就向他們解釋了殘魂的事情。
隻是燭陰先生實在是神出鬼沒,有時能見得有時見不得。
這次生辰宴也沒能來赴宴。
“他有事,來不了。”
花枝識海裡的柳條揪了揪燭陰頭發。
他無奈笑笑,沒做阻攔。
說來不了是假的,不想出來才是真。
花枝沒有強求,取出了兩個縮小的小錘子。
“喏,他給你的生辰禮。”
那兩個小錘子前幾日被花枝讨來,燭陰用上古秘法為其加持了符文,如今早已與往昔不同。
不僅添了些靈性,還能随意地變大變小,重量也能随意變換。
花月很喜歡這個禮物,也就不再去想燭陰先生的去處。
那位燭陰先生本來就對别人都冷冰冰的,隻對阿姐有個笑顔。
那柔婉的歌聲漸漸停了,轉而琵琶聲铮铮響起,和着一男子誦詩的聲音。
念得是李太白的将進酒。
小舟順着水流破開重重蓮葉,那念詩聲也愈加清晰。
“與爾同銷萬古愁!”
等最後一層蓮葉破開,在鏡湖湖心亭上,那白衣才子的詩也恰好念到最後一句。
聽到木漿破水聲,亭中的幾個公子哥兒回頭看來,目光中帶着驚豔。
小舟上的少女們或清麗或明豔或出塵,姿容出衆,氣質絕佳。
又在這般星明風清的鏡湖上偶遇,更是令人心動。
劉公子翹在石桌上的腿登時放了下來,看向花枝幾人:“幾位小娘子好雅興,今日偶遇也是有緣,不如上來一起喝一杯?”
沒等她們拒絕,就有人先迎了上來。
“花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