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喝杯茶?”
今天有些風,天氣倒不悶熱,幾人圍坐在葡萄藤架子下,綠蔭恰好遮住日光。
“葡萄好像開花了。”素馨惬意的靠在椅子背上,擡頭指着葡萄上的小花穗兒笑道。
“葡萄會開花?”陸鳴迷茫。
他平時粗枝大葉的,對這種事情不太精通。
“笨,當然會。”素馨用扇子掩着嘴“噗嗤”一笑,“還是母親身邊待着最舒服。”
她這話一出口,陸青蘋和陸鳴同時側過了臉看向她。
素馨連忙解釋:“當然,鎮國公府也很舒服。”
姐弟兩個人收回了目光,但是都若有所思。
現在移栽點葡萄藤還來得及嗎?
花枝提着一籃黃澄澄的甜杏,拉着端着茶水和松仁粽子糖的燭陰走了過來。
“這位?”接過花枝手上的杏子,素馨看向燭陰的目光有些困惑,“是母親先前書房挂畫上的那位前輩?”
作為花枝創造的第一位畫靈,是素馨讓當時獨自被囚禁千年的花枝走出了幾盡崩潰的情緒,同樣,她也獲得了花枝最多的偏愛。
她在很早以前陪在花枝身邊的時候,就發現花枝書房裡幾乎挂滿了一個玄衣男子的畫像,其上模樣就與眼前人無二。
後來發現自己壽命有限,主動沉睡,她過了百餘年又一次轉醒,就發現書房的畫像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撤了下來。
當時素馨感到疑惑,但看母親神色淡淡,也不敢問。
“燭陰先生,這是素馨,是我創造的第一位畫靈。”花枝互相介紹兩人,“素素,這位是燭陰先生,我的一位長輩。”
燭陰?素馨心中千回百轉,最後面上隻露出了一個禮貌的笑容。
時隔近千年,她還是不敢問有關這位的事情。
隻是看着花枝和燭陰交談時的笑容,素馨捏了個粽子糖,也露出了笑。
坐了一會兒,素馨和陸家姐弟也準備離開。
在她們離開前,花枝拿着畫牌追到街上,小聲和陸青蘋說了幾句話。
此時暮光西斜,花枝臉色微白,她忍受着神魂的疼痛,一聲不吭地躲到沈穗兒院子裡。
她剛剛和陸青蘋提出了一項交易,她的報酬是那個畫牌。
畫牌對于未來的事情産生了影響,所以天道氣她幹擾世事,降下了警戒。
花枝因疼痛面色變得蒼白,她額間冒着細細的汗珠,空茫目光越過院牆,看向自己的院子。
院牆另一邊,燭陰收拾着桌子的杯盞,顯然也有些出神。
過了一會兒,他坐到花枝剛剛的凳子上,端起她留下的杯子。
他摩挲着少女手指觸碰過的杯壁,無比珍惜地把杯中殘茶喝得一滴不剩。
*
過了端午,就到了女子科舉的時候了。
周望春坐着馬車回到熙春路時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
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而是與丹若在一起。
望春摸着手裡的護身符,想起若榴把這塞給她時候的别扭模樣,又想起丹若為她備的這一車大大小小的物件,幾乎将她科舉那幾天方方面面的事情都照顧得周到至極,不由眼裡流露出了暖色。
或許正是因為阿娘知道自己有這麼好的朋友們,阿娘才會放心帶着妹妹離開的。
她看着扶疏花鋪前暖黃的燈光,不由又是一笑。
“明日就要科舉了,怎麼回來得這麼晚?”花月走上去拎起車夫取出來的兩個大大的包裹,不太贊同地看向望春,“得早點睡明天才有力氣考試。”
花枝提着燈扶着望春跳下馬車:“别瞎說,往日什麼時候睡今天就什麼時候睡,放輕松,隻是普通的測試。”
望春平日裡作息已經夠規律了,特地早睡倒容易狀态不好。
周望春哭笑不得地看着為她争執的姐妹二人,彎了彎唇:“好了好了,别緊張。”
次日,晨光溫柔,花枝和沈穗兒帶着花月把望春送到了科舉考試的地點。
經過昭文帝重改,科舉考試早就不如以前那樣過程辛苦了。
專門的考試院裡備着幹淨的被褥和吃食,科舉進行的三天裡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考試院,每一門考完後考生統一回自己被分到的住處休息。
有一點像高考。
沈穗兒感歎地看着周圍衣着或樸素或華麗的女孩子們,她們臉上帶着堅定的神情,帶着親朋祝福的目光走到考試院内。
很難相信,這一幕竟然出現在一個封建社會。
準備回去的時候,花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沖孫宴之搖搖手臂:“孫公子,你是來送望春姐姐來考試的嗎?”
這孫公子好生聽話,就算朱老夫子今日沒來,他也不敢主動過來打擾望春姐姐。
孫宴之神情有一點奇怪,但依舊點了點頭。
另一邊,虞兒揉着酸痛的雙眼掀開馬車的窗簾,向外面張望自家小姐的身影。
直到完全看不清楚了,她才放下了簾子,靠在墊子上補眠。
——奇怪,她剛剛好像看到了大少爺的身影?
應該是看錯了,他怎麼會來送小姐科舉。
想起自家小姐那位不着家的夫君,虞兒撇了撇嘴,沉入了睡夢裡。
她昨夜太緊張了,失眠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