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碩大的翅膀被蛇身擰到了後背,胸口被擠壓得喘不上氣來。
好疼,好難受。
我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蛇妖輕蔑一笑,“怎麼,現在還想說大話嗎?”
不了,絕不說了。
畢竟,我低估了你的實力。再一個,我是真的說不出話了。如果你松開的話,我喘兩口氣,應該還能開口。
可是,蛇妖自然是不肯松開我了。所以,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發出呼哧呼哧像是狗喘氣一樣的聲音。
這個說法真是貼切。我現在确實像是一條狗。
喪家狗。
空氣漸漸沒了,身上的骨頭幾乎被擰碎了。我疼得幾乎失去知覺了。
隻能漫無目的地瞎想而已。想七公主,想鬼娃,想阿柳,想吳情。
七公主,我對不起你了,沒能把吳情帶回九子山,讓你們團聚。我辜負了你的期望。
鬼娃和阿柳,他們還這麼小,沒了我可怎麼辦?吳情是肯定不會養他們的,到時候流落街頭,實在可憐。
吳情啊,吳情。
想到吳情,我的心就更痛了。
我本想把他帶回九子山,把他引向正途,但現在,顯然是做不到了。我真想再看他一眼,再抱他一下。畢竟,我們已經分開了這麼多年了。
一百年呢。
原來在九子山的時候,時間于我如浮雲。很可能,睡一覺就過去了。但分開的這一百年,我的的确确地感覺到了時間的難挨。
因為承諾無法兌現,也因為,思念。畢竟,吳情是我親手接生的孩子啊。
這種感情跟鬼娃和阿柳還不太一樣。至于哪裡不一樣,我一時之間也分不出來。總之,就是不一樣。
我想,可能是我太偏心了。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我的心傾向了吳情。
我的眼睛緩緩閉上了,閉上之前,我看到了吳情好看的臉。
我想,我一定是出現幻覺了。吳情怎麼會來這裡呢?他正在房間裡睡覺呢。不過,很快,那蛇妖就有可能找過去了,吳情千萬不要被蛇妖趁虛而入才是。
想到這裡,我有些隐隐的擔憂。但考慮到吳情法力高強,比我可高出不知道幾百、幾千倍,所以,我又釋然了。
蛇妖對上吳情,吃虧的自然是蛇妖。
隻不過,這蛇妖隻是想給自己的好姐妹報仇而已。說實話,算不上十惡不赦,罪大惡極。所以,我又為蛇妖擔心起來了。
我想,我可能天生就是個操心的命。明明,在七公主和吳情到來之前,我是最最清閑的呀。
哎,世事,有時候真的是很難預料啊。
對了,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死亡。
原來,死亡是這樣的感覺,昏沉沉的,不見五指的黑暗。疼痛逐漸離我遠去,好像也并不如何可怕。
隻不過,我現在還不想死。所以,一想到我正在死亡,這滋味就不那麼好受了。算了,算了,想那麼多幹嘛。還是安心地享受死亡吧。
在我連思考也沒辦法做到的時候,我又看到了小時候的吳情,在我的懷裡咯咯地笑着,像隻小耗子,笑得又可愛,又讨厭。
很快,小吳情變成了大吳情,在氤氲着熱氣的水桶裡慵懶地閉着眼睛。熱氣在他瓷白的肌膚上鋪展開一層淡淡的粉色,像四月裡桃花瓣的顔色。
我忍不住贊歎一聲,真好看。
接着,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隻是,嘴裡還在下意識地喊着。
吳情啊吳情。
我是被鬼娃和阿柳的哭聲吵醒的。
我睜開沉重的眼皮,發覺胸口的衣服濕漉漉的,是鬼娃和阿柳的眼淚濡濕的。
我怔了一下,然後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鬼娃和阿柳也死了?
接着,我目光一閃,看到了一旁的顧淵和羅文君。不會吧?這倆人也死了?
趕緊左右看了看,沒見到吳情,我這才放下心來。好在,吳情還活着。
鬼娃壓得我有點兒難受,雖說她是個小女鬼,應該輕飄飄的,但偏生她重得要命。更别提阿柳了,自然比鬼娃還要重了。
倆小鬼頭在我胸口哭得死去活來,連我睜開眼都沒看到。所以,我隻好出聲提醒倆人。“能不能下去再哭?我難受。”
倆小鬼頭怔了一下,接着更用力地扒住了我。“你醒了?”
這句話自然是鬼娃說的,别指望阿柳能說出他名字之外的東西。
我揉揉倆小鬼頭的腦袋,笑道:“說真的,先下去,壓得我難受。”
倆小鬼頭從我身上滑到地上,眼淚汪汪地看着我。
我勉強從床上爬起來,感覺渾身像散了架子一樣,又酸又痛。我看着顧淵和羅文君道:“你們怎麼也死了?”
顧淵和羅文君對視一眼,全都哈哈大笑起來。異口同聲道:“死?”
我覺得倆人越來越有默契了,連說話都一模一樣。
顧淵笑道:“睡了一覺,傻鳥看上去更傻了。”
羅文君畢竟善良一些,說:“你沒死,差點兒死了而已。”
沒死?差點兒死了而已?
我心裡高興起來,顧不得計較倆人的語氣,立刻問:“吳情呢?”
顧淵語氣複雜道:“出去一趟。”
我心下奇怪,幹嘛去了,還一個人?于是看向羅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