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君想了想,道:“收妖去了。”
收妖?那也不用這麼着急吧?平時也不見他多努力啊。不過是遇上了就收,遇不上就算了。
我問:“去哪兒收妖了?”
顧淵緩緩道:“蛇島。”
蛇島在哪兒?聽都沒聽過。島上不會全是蛇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我身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去了幾日了?什麼時候回來?”
顧淵算了算:“從你昏迷就去了,到今天是第三日了。應該今天就能回來了。”
原來,我都睡了三日了。自從下山後,我還從沒睡過這麼長的覺呢。
正說着,吳情回來了。他身上帶着一股血腥味兒,右臉頰靠近嘴角的地方沾着一個細小的紅點。
我知道,那是血。
蛇妖的血。
沒有見識的凡人總說妖的血是綠色的,要不就是黑色的。其實,妖的血也是紅色的,鮮紅鮮紅的,像冬日裡開得火熱的臘梅。
吳情臉上的表情略有些疲倦,肯定是接連三日來回趕路,又大開殺戒的緣故,根本就沒有時間休息。
真是難為他了。
他腰間的乾坤袋鼓鼓的,我猜,收服的蛇妖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隻不過,我确實不同意吳情這麼做。
畢竟,蛇島上的蛇妖又沒有做錯什麼,它們不該受到牽連。即使是那條白蛇妖,也不過是要替媚娘報仇而已,本身又有什麼錯呢?
但是,我不能把心裡話說出來。否則,我和吳情之間必定又有一場争吵和辯論。
我覺得吳情受到的天庭教育實在是有所欠缺,最基本的萬物平等的理念都沒有,真不知道天庭是怎麼維持到現在的。如果有可能,我真想給那些神仙,不,是玉帝老兒那個死變态好好兒講講道理。
當然,我緘默不語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我不忍說。
因為,我知道,吳情這麼做是為我報仇。應該是吧。不管他主觀上是不是這麼想的,總之,客觀上看上去就是這樣。
我不能忘恩負義。
所以,我微微一笑,對吳情說:“謝謝。”
吳情沉默地看了我片刻,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我趕緊叫道:“等等。”
于是,吳情停下來了,回身望着我。
我看了羅文君一眼,帶着點兒乞求的語氣說:“羅兄,你帶鬼娃和阿柳出去一下。我有話單獨對吳情講。”
羅文君笑吟吟地答應了。接着,他和顧淵一人抱着一個小鬼頭出去了。
現在,屋裡隻剩我和吳情了。
我對吳情道:“過來。”
吳情站在原地沒動,目光複雜地凝視着我。
我嘴唇動了動,又說了一遍:“過來啊。”
吳情的目光有瞬間的猶豫,接着,他動了,朝床邊走了兩步,來到我能夠到的範圍裡。
我說:“坐下吧,站着幹嘛?”
于是,吳情又坐下了,帶着血點兒的那面臉頰正對着我,目光似乎帶着點兒迷茫。
我從床上坐起來了。
吳情的腰背忽然挺直了,這代表,他很緊張。
我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要把他當成白嫩嫩、嬌生生的蟲子吃掉。想着,我伸出手,摸向吳情的臉。
吳情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用的力氣不大不小,恰到好處,剛好讓我沒辦法前進。他的眼睛裡帶着明顯的戒備神色。
我趕忙解釋:“你臉上有髒東西。”
雖然那血本身并不髒,但沾錯了地方,譬如吳情的臉,那就是髒的了。
吳情遲疑地放開了我。我的手往前一觸,碰到了吳情的臉。
吳情的身體繃得更直了,像一根直愣愣的木頭。
他的臉很光滑,也很柔嫩。我有些擔心我的手太過粗糙,會給他擦疼了。因而,擦的時候小心而謹慎。
可惜,那血已經幹透了。我擦了好幾下都沒擦下去。我想了想,扯下一小片衣角,呼了兩口熱氣,重新往吳情的臉上擦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吳情的臉有些紅了。
當然,很可能是我看錯了。
總之,擦了兩下,血迹沒有了。
我隻得放開吳情,頗有些意猶未盡。于是,我大着膽子,對吳情道:“我能抱抱你嗎?”像小時候那樣?
吳情怔住了,他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說這麼一句話。于是,一時間沒有吭聲。
我覺得我一定是撞了邪,竟直接将吳情的沉默當作了默認。接着,我趁吳情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抱住了吳情。
吳情的身體一如既往地堅硬如鐵。
我有些奇怪,為什麼這人小時候軟乎乎的,長大了卻這麼硬?
在吳情推開我的前一瞬,我在他耳邊又表達了一次感謝。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