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還好您回來了!我怕您出了什麼事不敢禀告老爺又不敢報官……”竹桃正蹲坐在牆角下哭得眼睛鼻子都紅腫,一見到魏甯奔跑回來,趕緊站起身上前查看。
“我沒事。”魏甯心不在焉,隻喊竹桃快些扶她上牆。
可竹桃一見她的衣服上多了幾道褶皺還落了灰,心又重新提到嗓子眼:“您不會跟那小賊打了一架吧?”
“不打緊,沒人傷得了我。”她再次催促,“時候不早了,先回府再說。”
竹桃趕緊蹲下身,幫着将魏甯送上院牆,随後提着一早就買好的脂粉盒大大方方往正門而去。
才翻過牆頭,魏甯就看到了正在院中罰跪的雪芝。她心中慌神,趕忙躍下牆頭跑上前去扶她:“雪芝,爹爹……來過這裡了?”
“你還知道回來!”魏甯還半蹲在地上,院門處的魏父已經帶着怒氣走了進來,“真是把你慣的!你看看你打扮得像個什麼樣子?都到可以婚配的年紀了,居然還穿你哥的衣服翻牆溜出家,我們魏家的臉都要被你丢盡!”
一旁的魏母正一個勁讓他消消火,他的火反而燒得更旺,連同魏母一起指責:“就是你和我爹一起把她慣的,我今天必須讓她知道任性的後果!——
魏甯,你給我在院中罰跪一日,直到明日午時,誰都不許給她送吃喝。要是中途敢偷懶,連同竹桃和雪芝一起陪你再罰跪兩天!”
“爹!……”魏甯一想到自己剛從流民巷中逃出來,沒人心疼也就算了,回了家居然還要挨體罰,委屈之情瞬間湧上心頭。可她翻牆之事确實不合閨閣千金所為,百口莫辯隻能受下責罰。
“你給我跪着好好反省!”魏父轉身吩咐其他下人,“把大小姐看好了,之後沒我命令,不許小姐踏出蘭園半步——老太爺的命令都不行!”
說完,他氣憤甩袖離去。
“甯甯啊,你父親這是為了你好,你也别太怨他……”魏母見女兒受罰于心不忍,可她也别無他法。
魏甯自小天命不凡,尤其她身上還攜有一枚伴生的神玉,難保她不會被邪祟或别有用心之人惦記上。禁足,自是為了能讓她平平安安長大,到時候再讓她嫁個能護她一生周全的好人家,她才能徹底放下心來。
借着懲罰讓她收收心也好。魏母安慰着給魏甯打氣:“你先忍忍,等三日後你祖父和爹爹帶你入宮赴宴,那時也算能出門透透氣。”
透氣?去宮中能透什麼氣?她自小被她的好爺爺帶着陪同太子哥哥一起念書,可太了解宮中壓抑又拘束的不自由感了。那裡的空氣,甚至還沒她這方小小蘭園來的清新。
見爹娘已走遠,魏甯才挪着膝蓋來到雪芝身旁輕聲問她:“怎麼回事?平日這個時候爹娘都忙得不見人影,今早怎會來我蘭園?是出了什麼事嗎?”
雪芝搖搖頭表示不清楚:“是王管家急匆匆來尋小姐去往前廳,我已經很盡力幫小姐拖延了……但他說那是耽誤不得的大事,非要立刻見到小姐……實在瞞不過去,就……”
“罷了。”魏甯咬咬唇,懶得思考他們急着尋她的原因。她這會正心緒煩亂,正好需要借助罰跪的安靜時光好好整理紛雜的心情。
“我不求财也不求色。阿生,我隻求你。”那時在暗色中,她尤可見那名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什麼秀色可餐的美食,讓她忍不住脊背發涼。
“你認錯人了。”魏甯害怕自己遇上了吃人的妖怪,腳已做好了随時開跑的準備動作,嘴上還在忙着穩定對方情緒,“我不認識你,也不叫什麼阿生,我還是個男子,肉難吃得很,你要不找别人去吧,我這是為你好。”
他不急,也不惱,語氣仍是溫和:“愛給人瞎幫忙瞎添亂這點,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說完,他将一枚玉佩丢回到魏甯懷中:“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會盡力幫他們,你隻管收好你的東西。”
“幫?”魏甯摸着手中貨真價實的玉佩覺得詫異,聽他所述他似乎并不是什麼壞人,莫非他也是來流民巷中布施的官家子弟?
“你是哪位公子,我怎沒見過你?要不你報個名号吧,改日我定登門道謝。”
“我沒有家。”那人頓了頓,“你在哪,哪裡就是我的家。”
這人怎莫名示愛?可她現在是個男子啊,這竟是個有戀男癖的怪人!
魏甯心中惡寒,趕緊撒腿開跑:“好意心領了,偷家就算了!兄弟,就此别過,保重!”
就這樣,她一路小跑着回了家,心中的紛擾卻直到現在都未消散。她也說不清這種奇怪的情緒源自什麼,那人明明站在背光處,她甚至都沒看清他的長相,他卻莫名在她心中住下了。
思來想去,一定是因為他向男子表白,惹她受了不小的沖擊,才令她久久不能釋懷。
太恐怖了,流民巷中果然什麼人都有,以後再偷跑出去還是得敬而遠之。
“小姐!”竹桃已經回了蘭園,作為魏甯的貼身丫鬟,她此刻也畢恭畢敬地跟着跪到了魏甯身邊,陪同她一起挨罰,“我剛剛回府遇到了王管家,被他抓着好一頓說,您猜我順便打聽到了什麼?!……”
“什麼?”魏甯還在思索着京中的不太平,對家中之事并不感興趣,便也問得恹恹。
“夫人請了喜婆過來給您說親,想為您尋個好親家,改日讓老太爺進宮找陛下給您賜婚呢!”竹桃說得喜氣洋洋,“夫人真疼您,還喊您過去親自挑挑,盼着您能嫁給自己中意的郎君。
我看别家府上,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讓小姐親自挑姑爺的理。要不說我們小姐是京城中最受寵愛的貴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