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羽的飛羽傳信來得匆匆,魏甯一股郁結之氣自胸口湧上堵在喉頭,差點快要因窒息而暈厥。
逝霄本不願帶身體不适的魏甯前往皇宮,但她偏抓着他不放,無可奈何之下隻能騰身為巨龍載着她直入宮廷中去。
從空中向下看,偌大的皇宮四處硝煙彌漫,銀衣天罡衛如瘋魔般自宮牆外湧入,與紅衣的袁家軍打成一片。角角落落各處是兵刃相向,逃竄的宮人亦随處可見。
正中大殿外兩方勢力正持刀對峙,青龍毫不猶豫閃身落地,以一道刺眼金光擊退了殿前氣勢淩人的銀衣大軍。
“爹!——”魏甯徑直跑到護在皇帝賀明身前的父親前,一眼發現他腹前的衣料已紅了大片,心裡狠狠咯噔了一下,“您受傷了!”
“沒傷到要害,無礙……”魏綜面色蒼白,汗水沿着臉頰一路滾下将衣領都浸濕了大片。明明站都站不直了,他卻還在強撐着守護當朝天子,面對滿臉驚慌的女兒有氣無力地責備:“你……你來做什麼……不是讓你離開京城了嗎?……”
“爹,您和祖父是故意讓我走的?!”魏甯哭得視線模糊,沒時間再和他求證,隻催促,“這哪裡無礙了?流那麼多血您也是會死的!”
話音剛落,淡淡的綠光自身後飄來通過魏綜腹間湧入他的體内。逝霄盡力為魏父愈合傷口,一邊震驚于眼前衆多天罡衛身上顯而易見的入魔模樣。
宮中有如此多的魔軍,鈴為何未響?
“魏丫頭,是朕沒有保護好你,也沒有護好魏家,朕對不住你。”
賀明手持年少時的佩劍,盡管體魄不似當年,但鐵血丹心的風姿猶在,與周身列陣的袁家軍一道對着殿前衆魔軍毫不膽怯言:“但朕無論如何也不能護不住百姓,誓死要同他們奮戰到底。”
魏甯并不知曉天罡衛被魔氣所控一事,趁着逝霄尚能穩定局面,父親的臉色漸漸好轉,她才有餘裕望着殿前衆人問賀明:“陛下,桂大人這是要反嗎?”
賀明搖了搖頭,轉頭用視線指向殿中橫死的桂祁照,不忍言:“他确有二心,但始終因懷霖和天下百姓不敢反。不料國公府入了不速之客,他的心魔被人利用放大,終是未能得到善終。”
賀明才解釋完,一公公從袁家軍身後鬼鬼祟祟佝偻着身形疾步走來,低聲告知賀明:“陛下,娘娘們都安頓好了。”
他點點頭:“懷霖呢?他總是心浮氣躁,我最是放心不下。”
“天罡衛并未往東宮去,加之您早在東宮外增設了守衛,太子殿下這會應還在宮中安心念書。”
“那就好。”賀明松了口氣,“你先扶魏卿去殿中休息。魏丫頭,你也躲到後邊去。”
“陛下,您是一國之君,怎能讓您護在我們面前沖鋒陷陣?”魏甯捏着指上玉戒擋在賀明前頭,“别看我年紀小,我也能保護您的!”
“你保護什麼,他們就是因你而來。”魏綜忍不住輕斥她,“你可别再給陛下惹麻煩了!”
“爹,這是什麼意思?”魏甯扭回頭,滿臉震驚不解。
“沒時間解釋這些,趕緊跟我離開。”魏綜一手捂腹,一手拽過魏甯将她往殿中帶。
逝霄眼看方才躺地的入魔大軍又一個個如雨後春筍般重新站起,趕緊念訣引一方降魔大陣籠在上空。沒成想陣才剛起,卻被未知之物從陣眼給破了開去。
金色碎片變成暗紫色黑霧陣陣彌漫,陣下魔軍吸食到霧氣變得更加狂躁興奮,舉着刀光劍影就要朝階上而來。
緩兵之計無解,看來隻能大開殺戒了。
逝霄收起心中憐憫,投擲魔神之力向前排士兵打去片狀霞光,又用奪目的光明不斷驅散愈漸成長的黑霧。誰料那黑霧竟毫無實體,才散開去又重新聚作一團,甚至不斷吸食着死去将士體内的魔念,憑借養料慢慢長成清晰的人形。
“雲徊?!!”逝霄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怎麼可能,雲徊明明已經散作煙塵徹底消失了,他怎麼可能複活?!
“這不是雲徊,這是阿妤用自己的神元重新捏制的虛體。”琉璃燈盞中的鬼火耐不住寂寞從他袖口一躍而出,閃爍着灼熱的火焰提醒逝霄,“看來她找到了雲羅的出口,還将新塑造的無形魔物送到了凡間為非作歹。”
“她竟用神元重塑雲徊……”逝霄望向浮于半空中兩眼空洞無神的雲徊,恨不得立刻将他重新擊碎。可幾道神力下去,他仍是那可聚可散的氣體,毫發未損又面無表情地操縱着地面上的天罡衛們浴血赴死。
“沒有魔丹又沒有實體,這怎麼殺?!”逝霄從未遇到過這種棘手的情況,明明操控天罡衛的是雲徊,他卻反成了殺人無數的惡魔。眼看廣和殿前的廣場被鮮血染得殷紅,他已是心急如焚。
“或許他們并未真正入魔,困住他們的隻是被人蓄意放大的惡念呢?”魏甯在殿中大喊,“你腰間的鈴未響便說明那些不是真正的魔氣,他們隻是那個怪物蘊養魔力的器皿!隻要消除他們的惡念,他就不會再變強了!”
逝霄得到魏甯提醒,這才重新将注意力移至那一縷縷自死去将士身上飄向雲徊的黑色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