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心機在實驗台上發出輕微的嗡鳴，陳清末握着移液管的手突然頓住。斜後方飄來的雪松香混着乙酸乙酯的甜膩，在通風不良的實驗室裡發酵成某種令人眩暈的氣息。

"量筒要拿外壁。"他第三次出聲提醒，防護鏡後的睫毛都沒顫動分毫。操作台上的錐形瓶倒映着宋逸聲垮塌的校服領口，少年脖頸處細小的汗珠正在晨光裡明滅。

宋逸聲煩躁地扯開橡膠手套，過緊的尺寸讓指尖泛起缺氧的潮紅："這麼愛教人，怎麼不去輔導室值班？"他故意将濃硫酸試劑瓶往對方那邊推了半寸，玻璃碰撞聲驚飛了窗外啄食玉蘭的麻雀。

突然響起的驚呼聲拯救了瀕臨失控的場面。第三組實驗台騰起紫色煙霧，段譽燃舉着還在滴落透明液體的燒杯大喊："這玩意兒為什麼會冒泡！"他運動腕帶上的笑臉圖案被腐蝕得斑斑駁駁。

陳清末猛地起身，白大褂衣擺掃落一沓實驗報告。宋逸聲看着他毫無血色的唇瓣開合："硝酸銀要避光保存"，聲音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雙總是穩如磐石的手，此刻正死死攥着實驗台邊緣。

混亂中不知誰碰倒了洗眼器，水流聲裡，宋逸聲看見陳清末後頸滲出細密的冷汗。少年制服的第二顆紐扣在拉扯中崩開，露出鎖骨下方淡青的舊疤——形狀像片蜷曲的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