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神獸白虎？聽他說話怎麼覺得頭這麼暈，還疼！”

“嗯，應當是，在下也是第一次見到本尊，神獸自帶天威，頭痛是正常的……”

乾七還是一副莽色，“啥啊，神獸白虎？那個石頭啊？”

不等衆人提問，石像短暫沉默後便已經再次開口，聞聲的心神一震，像是忽受萬鈞神山将至，刹停直面。

“紀文十一年，北域山海門滅門，局勢動亂又逢天災，應城亡病無數，一如爾等所見。”

“吾——所管高堂銜民之衙，卻不知河中惡崇與亂中喪嬰結合，一城之人受蒙騙竟以自身精氣強行為死嬰啟靈，妄圖消弭死嬰身上的死氣，換回三魂七魄。然妖嬰死氣難控，啟靈無非是助惡崇誕生自我意識，甚至排斥本有魂魄……”

無悲無喜的語調卻難掩憤憤悲恨之痛。

“吾發現之時已晚……城中嬰孩全為惡崇僞裝。自知虧欠，難免其咎，便以自身精氣三魄，以扼殺妖嬰，如今魂神兩分，獨剩神魂于此世消殘——此便為四十三年前世說的‘白虎獻嬰’之說。”

“而沉眠至今，也知有心之人妄圖利用陣法将吾離體的人魂長困于此。”

“可是此人妄圖複現四十年前一事來做陣，若不能重扼妖嬰不能出？”遂聞擡眼正色問道。

依舊未見白虎身形，遂聞卻能體會到他似乎是閉目長歎——“的确。”

“前輩！可問破陣之法！”

說完林輕語便感受到一陣威壓落處自己身上，不曾帶為難，隻是沉靜内斂。

“重扼妖嬰，必以精氣魂魄所成……這些孩子雖為惡崇所占據，卻也帶着那些孩子殘存的魂魄于世、更有甚者，惡崇的意識雖生卻還未搶得身體，何況在城中百姓眼裡他們皆同自己孩兒無異，即使發覺有異。也亦是長久這樣認為——扼殺為人父母之子、扼殺軀身存世之童，汝可能做到？”

開口回答之時卻如墜冰窖，能做到嗎？渾身一顫，猛地焦急反駁出口，“這是幻境啊！”

“幻境？汝知道的，在這法陣中，一切都是真實的。那不隻是惡崇，也并非一人，單是孩童，便有一萬三千六十五名。”

遂聞清楚，這些話并非單說給林輕語聽的，也并非質疑和不信任的施壓——是在提醒，更是在擔憂。

“汝們可有誰能做到？”

總是太過威嚴，就連輕聲安撫的詢問都顯得咄咄逼人。

分明是連形都無法再化出的一縷殘魂，卻在此刻耗力地等待衆人開口——即使當真無人應答他也會以殘留的神魂破陣，但山河實在太過廣闊長久，總是需要有人做第一個頂天立地之人……

能含悲憫博愛之情，亦能無情。

遂聞隻覺那道深沉的視線同樣長久地注視着自己，或是人人皆被如此平等的注視。

也不過是片刻猶豫，風已經不再帶着激蕩，隻是輕浮的心長久地沉歸。

搶在衆人之前，踏前而視風中像——“前輩。”

“該如何以精氣魂魄扼嬰。”

林輕語下意識看向遂聞，說不出是松了口氣更多還是不甘，欽佩更多。在遂聞看過來的一瞬竟沒反應過來似的呆愣了。

轉頭對上嶽相習的目光，柔和的、安撫的，像是一陣能托起飛鳥的風。

“……是啊前輩！總得解決的，先把法子告訴我們吧。”

遂聞看着此刻林輕語對上她的眼，輕輕勾唇，像是意料之中的欣慰似的。林輕語沒了慌亂，隻忽的去想——夜裡的眸子怎麼做到這麼亮的呢。

無人能正視自己，震響的、沉寂的、平常的心，永遠隻能傳達出三分之一的心聲；剩下的皆在不知時長久住進的雙眼中瞭望。

自盤古開天辟地起，分離天地者從不是神，是人。

……

石像中的銀光閃過，直直沒入遂聞眉間。不過是一晃神周圍就已經被圍上一圈了。

“遂聞，你有沒有哪不舒服？”

沒了神威的壓迫，林輕語實在是又憂又急地靠來遂聞身邊，想握着她雙肩仰頭詢問，又害怕這人不舒服。

“是啊是啊！遂聞你還好嗎？”

秦進到底也還是沒去擠白君若，看着林輕語的擔憂和白君若的冷靜還是讓他一顆心放不完全下來。

也沒去注意白君若未移過的視線，吸着氣一個勁地想——要這真是神獸還好，要是什麼僞裝的邪物可怎麼辦啊？！而且不是都說修士神識受沖擊對修士是很危險的嗎！

秦進沒有修為，感受上的威壓比幾人都要重，更是沒多想的不由就擔心上了。

“不用擔心，我沒事，就是一點點晃神。”

遂聞晃手安撫。

一道天授神職的神魂附體是什麼感受，遂聞還真是難以說明，神識沉甸甸的像是在池中負石前行，手腳都是自己的，但腦中的神魂想做的便會自然浮現腦海做出。

“輕語，你和嶽相習從應城南邊那座山腳，往運河那畫一道延伸的斷靈陣，記得将那一周都給圍上……小君若，你帶着秦進去北邊畫，乾七你跟着我。”

“沒問題。”

“好。”

“啊？本大爺也能去！這裡是有邪祟要滅嗎，你把小啞巴給本大爺吧，先把她帶回去本大爺就來!”

“不用，我正好要去，這上面的引路靈你們帶着，一會跟着來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