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許顔與程以晟四目相對，手搖的下課鐘适時響起。

夏老先生結束了講課，底下的學生們霹靂啪啦地收拾課本準備放學。人流從許顔幾步開外的門口擠擠挨挨地出來，與許顔擦肩而過時學子們的讨論也一同傳入她的耳中。

“夏老夫子果然名不虛傳，聽了夫子的講解，我對政論的寫法又更深了一層認識。”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這個角度卻是沒想到，蘇夫子果然是大家。”

“我覺得助教也很厲害，剛才聽他和夏老先生配合，妙哉妙哉！”

……

聽着學子們的議論，許顔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翹。還有什麼能比自己的成果得到他人認可更讓締造者愉悅的事情呢？許家私塾的成功便有如此功效。當然，許家私塾能取得如此效果，夏老先生和程以晟功不可沒，許顔默默記下他們的付出，等得月薪結算時論功行賞，再給他們加一筆。

耐心地等到學子們散學散得差不多了，許顔從窗子邊的位子離開走進課室。

雖然剛才和許顔對視時，程以晟明顯是在開小差。但課堂結束，他倒是沒有趁着放學和其他學子一起離開或是主動來找她，相反，他沒有忘記助教的本職工作，在夏老先生身邊幫忙整理東西。

“夏夫子，日安。”

許顔向着準備離開的夏老先生行了一禮，後者也回以一個善意的微笑，“許小姐，好久不見。”

“夏夫子，我送送您吧。”許顔往程以晟的方向瞄一眼，他手邊還有一大堆攤開的書，由此判斷出他還要整理一會兒才能結束，便打算先送夏老先生，順便了解一下這幾日的教學情況。

“許小姐有勞了。”

夏老先生左臂下夾着一沓書卷，騰出右手習慣性捋了捋胡須，唇角噙着一抹笑意，連帶着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許顔禮節性地落後他半步，陪着夏老先生一起往外走。

“夏夫子來這應該已經上了兩節課了，學生可還滿意？”

許顔踏出教室，估摸着沒什麼人在附近，應該聽不到了，遂開口。

“還不錯。程……咳咳，有小程當助教，我也清心不少。”夏老先生說着，中間絆了一下，突然開始咳嗽。

許顔觀察了一圈，見他沒有勉強的痕迹，才算放下心來。

“您覺得不錯就好，以後有什麼需要的，随時聯系我和以晟。”

許顔目送着夏老先生踏上來接人的夏家馬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由于許堂受到了降智外挂的影響，近來和許父的關系越發疏遠，許顔接手的許家事務也越來越多。但出乎她的預料，從開書店到經營私塾，最近的事務開展得都挺順利，即使她在現實生活中也沒怎麼接觸這一塊，上手還都算不錯。更别提這段時間，她的系統就像消音了一樣，沒有什麼存在的迹象。

隻是這樣過于順利的運營，隐隐給許顔帶來一種落不到實地的不安感，就好像無形中有一隻手，操控着她往既定軌道上趕，而許顔最讨厭的就是這種受制于人的感覺。

“顔顔。”

不知道什麼時候，程以晟已經把裡面的東西收拾完出來找她了。許顔聽到熟悉的聲音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不由得整個人踉跄了一下往後小退三兩步，索性被程以晟及時扶住了。

連帶着清淡的暗香在許顔鼻尖晃了一瞬，随着兩人距離的拉遠又散去。

許顔這才徹底将注意力轉移到程以晟身上。這一看，她猛然注意到，眼前的程以晟和之前見到的有點不一樣。

難得沒在穿先前那套洗得起毛的粗布衣服，程以晟穿了一件月白長衫，雖然也不是多好的布料，但終歸比之前高級了一些，配上衣裳下擺墨竹紋飾，平添翩翩公子的書卷氣。琥珀色桃花眸裡流光宛轉，清淺的笑意融入其中，鈍化了五官的鋒利。領口的盤扣被他解開一顆，白皙的鎖骨若隐若現，莫名的帶着一股澀氣。

“最近是不是太忙了？這邊有我幫你看着，你少來一點不打緊。”

程以晟一眨不眨盯着許顔，嘴角的弧度卻往下了幾個像素點。

心情不太好，但可以哄回來。

許顔從他的表情裡讀出這些信息，想着也這樣做了，“是忙了點，不過接下來就能空一點。”

“辛苦以晟在這裡幫忙啦。”

程以晟果然很吃許顔的兒童心理學，或者說他本來也隻是佯裝生氣，改了正話反說的口吻，眉目間多了正色，“不過……我接下來一個星期可能來不了了，臨時有點事。”

“好，我剛好空了，接手一段時間不成問題，你放心忙吧。”許顔無比自然地答應下來。

程以晟确實有急事，說完這話就匆匆告辭，隻剩下許顔一個人站在散學了的私塾門口等待水青和車夫繞一圈來接她。

“叮咚，宿主，您有新的信息，請查收——”

偏偏這無人時，許顔多日未曾響過的後門系統在這時突然有了聲音。

四下無人，許顔直接讓系統語音播報。

“系統提示，宿主新手期保護已結束，接下來進入正式任務階段。”

“現發布臨時任務，初級清理。”

“任務目标：調查玄武街神童事件，如存在外挂，請及時收回。”

“玄武街神童事件背景可在附件中自行查看。”

馬蹄聲漸漸靠近，随着聲音放大，車轱辘轉動的聲音也越發清晰，許顔望着許家馬車在她身前停下，拒絕了系統繼續察看任務背景的備選項。

“小姐，這裡！”

水青側坐在馬車夫身邊，上縮的衣擺下面露出繡花鞋的尖尖，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她笑着向許顔招手，露出兩顆小虎牙。